伏颜吧高演拖上岸，小心翼翼地为他裹上衣袍。深蓝色的衣袍被血浸染过有些发黑，背部和袖上有好几道被撕裂的大口子。伏颜伸出双臂环住高演，心中酸涩十分可愣是流不出一丝眼泪，她不知是为了高演还是为了焚境。

伏颜搂住高演安宁睡去，一丝淡蓝色的光从她额间射出，在空中漂浮许久然后窜入高演的胸口。夜幕拉开，逼近冬天天气愈发寒冷，幻颜山一带上方星空璀璨，高演一睁眼便看见如此美景。侧眼见旁边的人是伏颜，高演感到疑惑。伏颜睡着的模样是那样的平静而又安详，像是在他坚硬的心上放上一片柔软。时间在星辰和月光中穿梭，快得让人找不到痕迹。

伏颜醒来时刻发现高演盯着她，吓得连忙推开高演。高演翻身触及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伏颜又担心地凑过来，掀开高演的衣袍看他的伤势。伤口已愈合地差不多，那淡粉色的痂口爬在他的背上非常瘆人，确认高演并无大碍，伏颜终于松了一口气。

被高演盯得心里发毛的伏颜下意识地躲避：“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因为……”

伏颜脑海开始天马行空，难道高演知道是她救了他?难道她脸上有脏东西?伏颜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确认是否有脏东西。

“我想知道，你为何脱了我的衣服?”高演问道。

伏颜尴尬地沉默躲开他的视线，这句话似曾相识。“还是这么无耻!”伏颜嘀咕道。

“你说什么？”高演眉头蹙起，带着几分玩味。高演拉过地上的衣袍穿戴整齐，尽管衣服已经破得遮不住身体。臂上的两道深深地爪痕已经愈合。是伏颜救了他?想起之前伏颜伤口愈合的事，高演知道答案。高演脸色一沉：“你救了我?你有……法力!”

伏颜摇头，只不过是恢复了一些神识罢了。高演在心中自嘲，伏颜是南诏一族的幻颜圣女岂会没有神力，他太大意了。如果伏颜利用她的神力逃跑，他没有办法拦住。

“我……”伏颜开口道，“只不过有残留的一点点神力而已，现在好像没了。”

高演的视线定格在湖面，伏颜对他有所隐瞒。伏颜想继续解释，一阵晕眩感突然遍及全身，她渐渐失去意识倒在地上。高演抱起伏颜往山下走去，他脸色并不好，苍白得像白纸……

“我怎么会在这?”伏颜看着眼前熟悉的青山绿水，那耸入云天的云杉直直出现在她眼前，“这里是……幻颜山?”

高演点头附和，却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伏颜一见他的脸，怨恨之气涌上心头。是他讲着头头是道的死士原则，是他为了自己而牺牲了死士，是他抛弃了那些鲜活的生命。伏颜感到害怕，愤怒，震惊。他是那么冷血无情、自私自利，让伏颜想要远离，想要逃避。伏颜向后退，河滩上的乱石险些将她绊倒。高演伸手去拉，怎料被伏颜打开。

伏颜冷冷地大喊：“你离我远点，你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小人!”

高演的脚步戛然而止：“你说什么？”

“若不是引因为你的冷酷无情、自私自利，那些死士怎么会丧生狼口!”伏颜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通红却无半分眼泪。

伏颜这是忘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高演疑惑不解，他们不是刚在幻颜山上吗？高演问：“你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伏颜恨恨地盯着他的脸：“我全记得，你只管自己活命却抛弃了那些死士，还将我带来幻颜山，你到底有何目的?”高演说要带她去北齐，却又回到了幻颜山，伏颜看不清也琢磨不透他的用意所在。

伏颜，是你把我带到幻颜山的。我也曾临近丧命，不是你救了我吗？难道你不记得了吗？高演多想问问她，难道眼前的人并不是伏颜?

高演牢牢盯住伏颜：“他们是死士……”

“难道死士就不是人吗？死士就只能真的为人去死吗?你怎么能那么冷血无情……那些血……还有哪些人……”伏颜语无伦次，手不停地乱比划着，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那妖冶的红色和打斗声在她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他们不死你就会死!”

伏颜一抬头，唇被高演准确无误地封住，那一瞬她的心宛如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忽然抓住浮木般沉稳，她的眼睛锁住高演的脸。

高演松开伏颜，声音嘶哑：“本王就是这么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你又能奈我何?圣女不早就知道吗？”他伸出手轻抚着伏颜的发，凑近她耳边：“后悔了吗？伏颜。”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伏颜来不及惊讶，不管高演怎么知道她本名的。伏颜说：“我后悔了。”

后悔跟在藤娘身后见到了高演，后悔没有及时回到幻颜山，后悔暴露了圣女身份，后悔要去保护南诏，后悔答应高演助他夺天下。总之，太多后悔的事，可是都回不去了。她以为人间应该是美好的，可是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在欺骗他，伤害这世界。高演和棨印手上都沾满鲜血，无论是狼还是人都是生命。她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没有神力没有神身，除了这不老不朽的躯壳和容颜，她什么也没有。为何高演就是要她相助夺得天下呢？天下是怎样的，伏颜不知道。在高演眼里满是对它的渴望与追求，而天下在棨印眼里却是一文不值。

“可惜，已经来不及后悔了。”高演邪邪笑道。

伏颜沉痛地闭上眼睛向后退一步：“高演，放我走吧。我随便你们人族尊为圣女，可我现在已经不是神了，没有神身没有神力，我就是一个拥有不老容颜的普通人而已，你怎么认定我能帮你夺得天下。你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上来!”

高演见她一脸怨恨，心口隐隐作痛。是啊，他的事为什么要把伏颜牵扯进来，不关她的事的。可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再说，得战神之珠者的天下，伏颜就是幻颜珠的拥有者，断断不能放她走。

“难道你不怕我把南诏灭了吗？”

“南诏和我有何关系，你想灭就灭，随你怎样!”

高演没由来地感到难受，可他没有失去理智。“三年，你待在我身边三年，我定放你走。”

高演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着：“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个声音久久徘徊在他心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