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顶上,时年六十九岁的陈策,心潮久久不能平静。上一次这样,还是在二十四年前的朝鲜露梁岛一役。朝鲜战争之后,昔日大部分同龄的战友死的死,病的病,唯有自己依然静静地守卫在关外这片黑土地上。
自前日接到救援的请求后,陈策便是积极奔走。袁经略老成持重的态度让他颇有不快,为了尽快救援沈阳,他甚至不得不联络官员一起劝说袁大人。
多年的战斗指挥,让他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三月中旬,后辽对集奉堡的进攻是试探性的,当时包括袁经略在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一点。但集奉堡守军败退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不战而逃,这大大助长了后辽的嚣张气焰。
如果说之前后辽还有那么一丝犹豫不决的话,那么此次沈阳之战,后辽恐怕是知己知彼,信心百倍。在这样的一种情势下,如果还把后辽当成抢一把就走的土匪,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后辽来了,蒙古人也来了,去年的冬天很难熬,各地大灾。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土匪和流民,纷纷出来觅食,寻找机会。
而袁大人试图召集蒙古人帮助石军守卫辽沈的建议,也遭到了军内大部分人的反对。
辽东大部分军官,都是万历年间李成梁的手下,熟知关外民情和军情。这些看似温顺的蒙古流民,如果聚拢在城中,一旦因为利益,则会爆发出惊人破坏力。这也是大部分军官反感袁大人方略的重要原因。
朱万良和数十名护卫仓皇逃回辽阳,其他石军则不知所踪。当袁大人看到逃回的朱万良时,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后辽进攻的决心。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袁大人竟然变得异常保守。在他和sc总兵官童仲揆的坚持下,袁大人才勉强同意救援沈阳。
民间故老相传,人逢九年,身心不顺畅,呕心斗气之事时现,是人生中的重大坎坷,似乎说的就是目前的自己。陈策俯瞰了一眼平原下正在集结的后辽部队,微微叹了口气。
童仲揆走过来,说:“陈大人,建奴已经在列队准备,我们阵型已经准备完毕,现在进攻?”
“好,传我命令,前进!”
战鼓响起,石军保持阵型,向前缓缓推进。从低矮的丘陵向下很轻松,后辽军也不敢逆势冲击,队伍很快进入河谷平原。
石军的军阵停下来,虎尊炮被整齐的罗列到阵前,两翼由戚金的厢车护卫,中央是由火器和弓弩手组成的远程攻击力量,最前边是密集的白杆兵。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声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大吼:“杀........”。紧接着,数万石军纵声齐喊:“杀,杀,杀。”声震四野,八方肃然。
安费扬古听到石军的吼声,暗叹一声,今日恐怕会比较艰难。安费扬古稍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自己活的够久了,儿子们各有所属,是自己该报答大汗大恩的时候了。
安费扬古平视前方,神情肃穆的扬起手,手中的发令旗在风中倏然落下。
两千骑兵组成的锋线,如同箭矢一样射出。战马奔腾,大地震颤,旌旗迎风招展。
最先冲锋的是手提长矛,身披重甲的红标兵,紧跟着的是角弓骑手。所有人,都知道大军已经遁去,自己可能一去无回,但仍然向石军发起冲锋,试图阻挡这支石军前进的步伐。
皇太极登上了远处的丘陵,回头遥望了一眼身后那支部队,沉默着,拍马而去。
白杆兵,这支从sc出发,走遍大半个中国,来到辽东的军队,此刻手握枪杆,矗立在军阵前,平静的等着他们的敌人到来。
虎尊炮首先开火,紧接着石军射出一波密集的弩箭,伴随着火枪也开火了。
许多后辽骑兵,瞬间一头栽下战马,夹杂着脖子扭断的脆声。
紧接着,巨大的的两股人流猛地撞在一起,枪声,马的嘶鸣声,人群里的惊叫声,濒死的呼喊声,与浓烈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生与死搏斗的画面。
白蜡杆标枪迎面刺出,后辽骑兵要么被刺坠马,要么被钩拽坠马,要么躲过,而身侧又是另一杆白蜡杆枪袭来。坠马后辽士兵,又遭到三角斜翼的的白杆兵平地突刺,就在这样简单而反复的突刺,钩拽,撕扯中,后辽骑兵竟然无法近身挥刀。
后辽骑兵不甘就此失败,又连续反复多次冲击,竟然无法撕扯开一个进攻的口子,这让后辽骑兵感到无比气馁。加之石军阵中的火器和弩箭不停的漫射,一时竟让后辽的进攻陷入僵局。
后辽连续多次冲锋,损失了不少骑兵,这让安费扬古感到奇怪。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支他从未见过的石军,并且对骑兵有一定的克制。
一千后辽的步兵,虽然成功进入预设阵地,但很快被另外一股石军缠住,导致后辽的步兵和骑兵无法协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