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一天之后就是周末,简直是额外的福利。
一篇“龙粪肥”的草药论文加一篇“疥疮药水”的魔药论文,对于汤姆和温蒂来说只是周五半个下午的工作量。接下来就是自觉自发的泡图书馆时间。
霍格沃茨五楼大部分的面积都归图书馆所有。在这个看上去与麻瓜图书馆一般无二的图书馆中,藏着至少数万本神奇的魔法书。它们有些是厚重的金属制品,有些是透明的,有些会在翻页时显示三维的彩色投影,最危险的那些甚至带有诅咒和自己的意识。相比之下,仅仅是带有防护魔法的红木书架就显得朴实无华多了。
汤姆直接了当地取了《最实用的黑魔法》、《幽灵和精灵》、《对付吸血鬼的魔咒》,默默地研究起来。从上午开始,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温蒂则开始看一些草药和魔药方面的书。经过一堂魔药课和草药课,她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就像人类中会变异产生带魔力的巫师,一些动植物也会突变出天生带魔力的个体。像是雏菊、颠茄、荨麻之类,巫师培养的品系其实就是魔力突变株。当然,同时也存在一些高魔的特殊物种,像是食人花或是曼德拉草。至于魔法动物,龙、独角兽、人鱼、马人、狼人、吸血鬼之类历史悠久不可考证;有些是普通动物的突变种,如八眼巨蛛、燕尾狗、魔法猫头鹰;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古老巫师创造出来的,著名的有蛇怪、斯蒂芬斯、鹰头马身有翼兽等。
与巫师体内单纯的魔力波动模式不同,不同魔药材料都有其独有的魔力波动。而魔药中的魔力波动形式就更加的复杂,就像是各种材料魔力的特殊叠加。
就如不同元素的原子以特殊的化学键连接成高分子,魔药熬制过程,就像是“不同波动模式的魔力”在魔法火焰的介导下有序连接组合成“更复杂波动模式的魔力”的过程。
是的,魔药中有效成分应该就是魔力了。而化学物质,也许起到稳定魔力的作用。复杂的而非单一的魔力形式,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有些魔药的保质期非常短,为什么有些魔药成品会如岩浆般翻滚或是有螺旋形上升的蒸汽,这都是能量不稳定的表现。
巫师身体中的魔力载体物质,与魔法植物和魔法动物之中的魔力载体物质是否相同还无法考证。但除了研究自己和汤姆的血浆以外,也许她还可以研究一下魔药材料。温蒂摸着口袋里的荨麻和蛇牙,这是她从魔药课堂上偷偷截下来的,就当是课程损耗了。可惜的是在霍格沃茨里没有化学实验室,可以让她做提纯分析。
对了!有求必应室!
温蒂的嘴角微微翘起,就让她来看看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有求必应室的极限吧。“我想要超速离心机、高分辨分光光度计、硅胶层析柱、蛋白质谱仪……你能做到吗,有求必应室?”如果能够在现代化的实验室里分析魔力载体,她这辈子死也瞑目了。
于是,整个周五的晚上,温蒂都贡献给了自己的实验计划。
要甩开汤姆,比温蒂预计的要容易很多。她英俊的竹马不知道在斯莱特林受到了什么刺激,深陷于攻击类魔法不可自拔。
有求必应屋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即便是在号称让所有电子产品失效的霍格沃茨,温蒂拥有了一台在1938年绝对不会出现在世界上的电脑。虽然这台pc不能联网,不能保存,功能也仅仅限于分析质谱数据。温蒂还是心满意足地在有求必应屋里泡了整整一个周六。穿着一身久违的白大褂简直不能更感动!
也许这个房间只是非常高明的幻觉魔法的集合体,在这里产生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出房间,但只要能够保证宇宙规则的正确性对温蒂来说就足够了。
一头跑着层析柱和质谱仪,另一头熬着各种魔药,温蒂的周六过得无比充实。她发现魔药学先驱们真是做了非常伟大的工作,纯粹靠着经验主义决定在哪一步骤要搅拌几圈才能稳定魔力波动真不是人干的。魔药课本上的误差更是多得数不胜数。难怪像是斯内普这种对于魔药感觉非常灵敏的人,会把课本修订得密密麻麻。
温蒂试着用标准量化的方法来重复斯内普的这项工作,效率相当可观——她在一天的时间内得到了三个改良后的药水配方,而蛇牙、豪猪刺等等魔药材料的数学模型也被画了个七七八八。
接下来就是“魔力是如何治疗疥疮”这个问题了。
温蒂伸了个懒腰,扭了扭颈椎,这才发现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而忘了吃午饭的某科学狂人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整理好厚厚的一沓笔记,提着小书包愉快地去餐厅,由于心情太好,一路上还不忘同四周的画像打招呼:
“您好,夫人——骑士,你看上去真帅——小姐,我喜欢你的花环——”
突然,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叫住了她:“晚上好,温蒂。去吃晚饭?”
温蒂扭头一看,只见一身紫袍的高大巫师向她走来,他飘逸的赤褐色长发和长胡子在空中很是招摇。
“晚上好,邓布利多教授。”温蒂背着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闪烁几下,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方便的话,晚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好吗?”
“诶?”
温蒂站在变形术办公室前,前思后想也没有觉得自己违反了哪一条校规,而变形课都还没有开始,也谈不上劳动服务或是禁闭啊。她晃晃脑袋,上前敲门。
门上一只狮鹫的浮雕一下子活了过来:“口令?”
“呃……”
还没有等温蒂想出搪塞的话,门就自己打开了。站在门后的邓布利多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更加衬得他身材高大。
温蒂走进去,入目是各式书籍羊皮卷和喷吐着烟雾的银色仪器,一根高高的镀金栖架上,凤凰福克斯骄傲地展示着它华丽的红色羽毛。
“请坐,孩子。”邓布利多挥挥魔杖,一座沙发很贴心地从后面袭击了温蒂的小腿,让她栽倒在软软的坐垫里,“来点饮料吗?”
“大吉岭,加牛奶,谢谢。”
邓布利多提供的奶茶口感很醇厚,金边白瓷的茶杯和茶托上绘着粉红色的蔷薇碎花,格调相当的维多利亚范。
温蒂矜持地小口抿了三分钟,才轻轻的放下杯子。茶杯和茶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先生,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邓布利多骨节分明的十指交叉抵在颌下,目光锋利而复杂:“本来准备了很多话要说的,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合适了。”
“先生?”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也要乐观。”
“啊,你是说这个呀。”温蒂收起笑容,“我当然会害怕,也会伤心难过。知道死神的脚步离自己那么近……”
“孩子,我很抱歉——”
“但我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邓布利多有些怔神,他用手揉了揉内眼角。
温蒂让她的茶杯悠悠地飘浮在空中,杯子里的奶茶平静得不起一丝波纹。“先生,我不是一个对生活很有激情的人。我随波逐流,我和光同尘,我与世浮沉。很多时候,我冷眼旁观,自我封闭,甚至选择逃避。但是啊——”温蒂半合着的双眼缓缓地睁大,蓝色的虹膜纯净剔透,“没有谁能从我手里带走我的人生!即便是死亡。”
迎着邓布利多惊讶的目光,她微笑着闭上眼:“如果因为害怕死亡,我无法享受知识和魔法的乐趣;如果因为害怕死亡,我不能欢笑、拥抱阳光或是做我想做的事;如果因为害怕死亡,我惶恐、焦虑甚至丧失原则——那么,在死亡真正到来之前,它已经夺走了我的人生。”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连福克斯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只有不知名的银器在“滋滋”地喷吐着白烟。
邓布利多突然靠在了椅背上:“我记得,你的魔杖是独角兽毛。”
哎呀,邓教授的话题转移大法。温蒂眨眨眼,努力适应这突变的画风:“是的,先生。”
“独角兽啊,这个世界上最神圣而纯洁的生物。非常了不起,因为纯粹,所以无所畏惧……可是,你知道,它们并不怎么喜欢我。”
“没关系,先生。我喜欢您。”
“哦。”邓布利多抽抽嘴角,原来温蒂也是个破坏氛围的好手,“我的荣幸。”
一旁架子上的福克斯不满地长鸣一声,张开华丽的翅膀抖了好几下脖子,终于引得主人有些无奈地安抚。温蒂发誓她看到了红色大鸟争宠挑衅的小眼神:“您看,福克斯也喜欢您。”
邓布利多笑起来,蓝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接下来他们在喝茶和那些神奇的银器上消磨了一个小时。
等到温蒂该走的时候,她还是不放心地加上一句:“我一直很信任你的,先生。”
高大的男巫替她打开门,脸上浅浅的微笑带上了几分真诚:“我的荣幸,卡特小姐。”
“对了,先生。”温蒂半只脚已经迈出了房间,突然转过身来,“您有考虑过剪掉胡子吗?”
“胡子?”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您更……英俊的样子。当然您现在的造型也相当不错。”温蒂飞快跨出办公室,“晚安,先生。”
邓布利多关上门,坐回到椅子上,伸手抚摸着福克斯柔顺的背羽。凤凰清脆地鸣叫一声。
“福克斯,那孩子很神奇是不是?善良,而且敏锐……”
他的桌子上,一封写着德文的信件被压在两张羊皮纸下,只露出三分之一。他把信件抽出来,“噌”的放出一团火焰,不过两秒钟,信就化为了灰烬。他双手捂住脸,浓密的赤褐色胡须下的嘴唇发出一声叹息:“盖勒特……”
周日,晴。
为了平息昨天找了她一天而未果的汤姆的怒火,温蒂很老实地贡献了那三个改良后的魔药配方。
介于在图书馆泡了一个上午加半个下午之后,汤姆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温蒂不得不巴巴地为汤姆安排了一次下午茶。从厨房热情得过分的家养小精灵那里弄到了一篮子小饼干和三明治,一起去黑湖边的草地上晒太阳。
九月里的阳光干燥而温暖,和着高原清爽的凉风,让人感觉懒洋洋的。远处传来一群格兰芬多孩子的喧闹声,以及魁地奇球场中的碰撞声。温蒂靠着一颗山毛榉,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地打盹。汤姆仰面躺在如茵的草地上,头部压住温蒂袍子的一角。天空上几丝白色的云彩不停变换,他突然觉得很安心。
一切才刚刚开始。虽然现在还很弱小,但他们会马上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