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你还是个画家。”汤姆在温蒂身边蹲下。
他们正在上保护神奇生物的高级课程,是温蒂最喜欢的独角兽。温蒂坐在草坪上给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画像,他有着漂亮的白色皮毛,像云朵一样。画过彩绘的人都知道,白色是最难把握的颜色,尤其是要用阴影刻画形状,同时呈现洁白无瑕的质感,需要纯熟的技巧。
温蒂就可以做到,她用的只是最普通的麻瓜水彩。画纸上的独角兽却栩栩如生,整个都像在发光一样。
她朝汤姆翘起嘴角,却没有说话。绘画就跟书法一样,凭借胸口的一股气。她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就是创作时不开口,一开口就仿佛胸口的那股气散了。
温蒂把晕染部分画完,就放下笔刷改用羽毛笔。用极细的笔尖沾了浅灰,慢慢勾勒细节,勾完还要视情况用深色强调阴影。最后用白色点出眼神光。
等到一幅画毕,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水彩在正午直射的阳光下马上就干透了,但温蒂还是小心地用魔法将画板封好。
当模特的独角兽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在温蒂身边嗅来嗅去找吃的。这个贪嘴的孩子,就算从金光灿灿的幼齿模样长成俊美优雅的成年独角兽,依旧不改贪嘴的习性。
温蒂打了个响指,午餐篮子凭空出现在空中,最上面是一大盆“栎树小屋”出产的蓝莓蜂蜜。
独角兽兴奋地嘶鸣一声,把头埋在盆子里呼噜呼噜地舔。
“蹲得累吗?”温蒂朝汤姆招招手,让他坐下,开始拆分午餐篮里的食物:乳酪鸡蛋香肠三明治、番茄红烩牛肉,水果是切成小块的橙子和梨。
汤姆只吃了一口,就知道今天的午餐是温蒂的手艺。他无声地咽了口因美食分泌的唾沫。“你做的牛肉,味道绝了。”
“因为我用黄酒八角茴香腌制它,和法式用红酒的方法不一样。光是买齐配料就花了不少功夫。”感谢英国唐人街。
“听上去很高深。”
“一点都不。”温蒂吃完自己份的三明治,拿小叉子一块一块地叉水果:“做饭就像熬魔药一样。处理材料,按照一定顺序放入锅里搅拌均匀,掌握好火候。你魔药成绩这么好,一定也很有做饭的天赋。”
汤姆愣了愣:“我……做饭?”
“嗯!”温蒂肯定地点头。
汤姆莫名开心得心都飞起来了。“我可以试试。”他笑着说,“你教我。”
他们享受过1943年英国最后绚烂的阳光,就进入了阴雨连绵的冬季。
城堡中的各个角落24小时燃烧壁炉,魔药、魔咒、变形术……这些在室内进行的实践课成了生活中最鲜明的记忆。
汤姆向斯拉格霍恩教授申请借用了魔药准备室,他天天在那里替温蒂熬制新魔药,医疗室的法瑞尔夫人,以及魔药课老师也会不时给予他帮助,但却依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阴冷的天气让温蒂感到身体不适,她越来越依赖“红暴球”的作用。她的状况连罗兰达都知道了。
“你从来没告诉我。”今年新剪了短发的霍琦小姑娘抱着温蒂喊,“我从来都不知道……都不知道……你病到这种程度了……”
温蒂靠在室友的肩膀上大口喘气:“不要告诉别的同学。”
罗兰达含着眼泪连连点头:“好。”
温蒂把气喘匀了,靠坐在床上:“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这么多年也平安度过了。”她喝下一瓶抑魔药剂,继续说,“冬季稍微难熬一些,夏季的时候就会好很多。”科技和魔法都在为治疗她的心脏服务,如果没有抗药性的问题,她毫不怀疑自己至少可以活到四五十岁。
然而各种药物渐渐失效,就逼迫她不得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汤姆几乎将欧洲巫师体系翻遍了,也没有找出更加有效的药水来。要温蒂说,想要根治她的疾病,需要去其他国家和地区找寻线索。南美、刚果、埃及,甚至是,东方。本能让她回东方去,不仅仅是落叶归根的念想,还有一种隐秘的召唤。一切开始的地方,藏着新生的希望。
她和目前暂住在四川九寨沟一带的益西嘉措维持着三个月一次的信件往来。她准备毕业之后就开始环球旅行,在各地政治军事环境稳定后前往暂居,至少要离开冬季湿冷的不列颠。但在那之前,纳粹和圣徒是两座需要移开的山峰。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从欧洲战场上传来,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局势在朝着反法西斯一方倾斜。
拥有人形兵器的德国曾经一度挽回自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的颓势,不死不灭不知疲倦的战士拥有着生物体难以企及的战斗力和纪律性。他们成群结队出现在战场上,用没有感情的红色眼睛放射出高温射线,贯穿千米外的坦克和防御工事。他们不惧子弹、烈火和毒气,且无论是怎样的气候和地形都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
纳粹的黑科技让人绝望。眼看着只能用更多的人命去填补技术不足的时候,产自英国的弹药被运到了前线。
一开始,苏联和东欧地区的士兵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将现有的弹药换成“苹果牌”。然而等到第一颗橘红色的子弹离膛而出,击中仿佛坚不可摧的魔文战士之后,盟军的阵地上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欢呼声。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新型子弹在击中目标后炸开,形成一大团橘红色的烟雾笼罩在魔文战士的皮肤上。那名不幸中弹的魔文战士像是生锈的机械,不光慢下脚步,还出现了明显的肢体不协调。随着越来越多的子弹击中他,他摔倒在地面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它(铁线虫一号)像是一种病毒。”纳粹的一名研究员在笔记中写道,“无情地感染魔文战士,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大批死去,而对人类以及所有已知的动植物都是无害的。第三帝国的秘密武器这么快就被针对,绝对是一个危险信号。而我们除了知道‘红色死神’来自英国外,对它的原理、工艺、发明者都一无所知。”
转机变成危机,希特勒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随着苏联的军队不断逼近德国本土,英美的战争机器也开始转动起来。反攻的时刻到来,比原本的历史提前了大半年。
与纳粹的魔文战士一同陷入灭顶之灾的,还有圣徒的人造巫师。“铁线虫二号”悄无声息地流入欧洲巫师界,成为格林德沃的反对者们所掌握的神兵利器。
“真不可思议。”“后勤老妈子”阿尔法德读完第55封从海峡对岸寄来的感谢信,“汤姆,你不会相信‘橘红色小虫子’有多勇猛。从这些信的描述上看,它简直是战场救星!要知道它只有不到10天的开发周期!假如我们把这个消息漏出去,全世界都会震动的。”
“‘铁线虫系列’甚至没有经过测试。”汤姆一边嫌弃地翻《预言家日报》一边说。
“是的!我们没有魔文战士,因而没有办法对它进行任何测试!它能成功,全靠设计!”阿尔法德看向温蒂的目光中带上了畏惧,“有文化,真可怕。”
约斯特&阿布:“有文化,真可怕。”
温蒂在写她的草药课论文,这时也不得不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回应他们:“严格来说,‘铁线虫一号’不是我的设计,而是亚特兰蒂斯时期‘黑石会’组织的一名学者。”她将羽毛笔笔尖的墨水在墨水瓶口顺匀。“机缘巧合,被我看到了。”
阿尔法德:“突然觉得进了一趟亚特兰蒂斯什么都没看懂的我宛如傻瓜……”
汤姆把《预言家日报》甩到失魂落魄的阿尔法德的腿上。“人最重要的是找对参照物。跟温蒂比魔文,我也宛如傻瓜。”
天天喝魔药的日子里,温蒂很看得开。她知道最终决战正在迫近,一切都比原本的历史进程要好。
经过瑞亚的考验与洗礼后,魔文课变得很容易。魔咒、魔药、草药之类的课程也难不倒她。温蒂最近在钻研空间魔法,她从亚特兰蒂斯内城黑甬道里学到了用魔文构建临时幻境的方法,但它是如何将她从四环转移进皇城的?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温蒂找邓布利多借用了冥想盆。她将所有关于黑色甬道的记忆都抽取出来,一遍遍进入其中推敲墙壁上看似无序的魔文。
她开始写书,除了整理记录亚特兰蒂斯的历史外,还有20世纪已经遗失的魔文使用方式。温蒂不知道让亚特兰蒂斯的魔文技术重现人间是好是坏,她只能不停写不停删,同时增加了无数的警告和封印。
“我总要找点事情做。”她跟邓布利多说,“雁过留声,帆过留痕。”
邓布利多没有拒绝温蒂的请求。一种焦虑和悲怆混合的情感笼罩着他,他正在下定决心的边缘。
一派平静中,圣诞节假期即将到来。全六年级最期待的活动也终于贴出了通告。“12月18日(星期六)晚7点,将举行1943年的成年舞会。请全体六年级同学自备礼服,准时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