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名卫无奈,只好命人将苏名远和牧春风抬了下去。到了班房,晏名卫偷偷把衙役元嘉拽到一边,悄声道:“赶紧给他俩上点儿金创药。”
元嘉不解道:“刚才这混小子还跺了大哥一脚,差点儿把大哥的下巴都磕破了,如今这四十大板,是他咎由自取,大哥凭什么好心?再说,万一让伍大人发现了,他肯定又要耀武扬威了,那时候,连我们也被牵连进去了。”
晏名卫拍拍元嘉的肩膀,“好兄弟,赶紧去拿药吧,这两个人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被冤枉的,我们的良心不能黑了呀!”
元嘉赶紧去拿药给苏名远和牧春风上了,然后晃醒了他们。
牧春风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元嘉,迷迷瞪瞪地说道:“这里是地狱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晏名卫急忙握紧牧春风的手,“兄弟!你们在这城里有没有认识的人,赶紧告诉我,我好去通知他们来救你们。”
牧春风无力地看着晏名卫,脑海里全是昨天打斗的场景,他努力说道:“你别想套出我的话,我们谁也不认识。”
晏名卫一看牧春风误会了,忙解释道:“我是真得想……”
“大哥!”这时,一名衙役匆忙跑了过来,“伍大人来了。”晏名卫随即站了起来,呵斥道:“还不赶紧将犯人押到集市示众,他娘的等着过年呢?”
衙役们忙架起了苏名远和牧春风朝门外走去,刚出来,便见伍茂乘大步流星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喊:“赶紧押出去,不得有误!”
于是,苏名远和牧春风被押到集市上枷号示众了。这真是“若听当日一声劝,哪有今朝祸满身”。
苏名远和牧春风一夜未归,孔偕便猜肯定出了事,因此天一亮,他便去了黎邕府上。等候了一会儿,见到了黎邕。
“夫子怎么今天有空来寒舍了?”黎邕微笑地抱拳道:“平常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
孔偕抱拳道:“大人这样说,让老朽无地自容了。今早老朽起来锻炼,见澄空万里,清新宜人,心情也大好,不知不觉间便多走了几步,回过神来一看,离大人府上不远了,索性便又多走了几步,来看看昔日的同窗。”
“哈哈哈!”黎邕摸着花白的胡子,风趣道:“我们不仅同窗,还是同床呢,这关系,谁能比得了?”
孔偕笑着点了点黎邕,说道:“一说起同窗,我便想起了现在所教的学生,似乎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不知道将来能不能为国家做点儿贡献,也像云梦山清溪子的那帮徒弟一样,不仅能谋善断,为他的老师传扬名声,还能扫除奸雄,安定社稷,说来,真是不能比啊!”
黎邕点了点头,“最近这个清溪先生确实活动挺多的,而且件件不同凡响,云梦山的名气是渐渐传开了,他可是为弟子铺好了路,将来诸侯中,肯定少不了他的弟子。你可要小心了,到时候你的徒子徒孙会被挤得连书都没得念了?”
孔偕一听,接着说道:“当年伾山论道的时候,我在明源宫和清溪先生有过一面之缘,的确有道家的风骨,不是个凡人。不过,我听说他的徒弟好像到了蓟城,想面见当今君上,苦于没有门路,因此在城中徘徊。”
“哦?”黎邕颇感兴趣道:“真得吗?我要是见到了他们,一定会向陛下引荐的。”
孔偕又聊了几句,便从黎府出来了。他怏怏不乐地走在街上,一时也没有了主意。这时,就见百姓三五成群地朝集市走去,边走还边议论着。
孔偕瞥了一眼,小声道:“无知的百姓,估计又去看什么热闹了。”说完,他便急忙回了知仁斋。到了书院后,他本来想看会儿书,可是睡意一阵浓过一阵,因为昨晚一直等着苏名远和牧春风,几乎没有合眼,反正目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于是他便睡下了。他刚睡下不久,他的学生蒲遵便焦急地跑了进来,见他在休息,便悄悄退了回去,在门口静静等着。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孔偕醒来,看了看外面强烈的光照,见蒲遵在外面站着,问道:“蒲遵,有事吗?”
蒲遵心里着急,一不小心,绊到门槛上,差点儿趴在地上,他连忙站稳,作揖道:“对不起,老师,弟子不是有意的。”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赶紧说吧。”孔偕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蒲遵道:“老师,弟子早上出去买菜,见集市上有两个人被枷号示众了,好像就是昨天在书斋后院的苏名远和牧春风。”
“什么?”孔偕猛地将杯子往案几上一放,杯子顿时便碎了,水顺着案几流了下来,他也顾不得这些,“你可看仔细了?”
蒲遵这时拿着抹布擦着案几上的水,“弟子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旁边还贴着告示,应该不会错的。”
“哎呀!”孔偕砸了一下拳,“你这个蒲遵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蒲遵低着头,小声道:“弟子见老师正在休息,所有不忍打扰。”
孔偕看了看蒲遵,“好了,为师现在要出去一下,有什么事,听你大师兄的就行了。”说完,孔偕便出去了。
来到集市,孔偕果然看到苏名远和牧春风被上了枷锁,加上之前已经打了大板,如今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来到跟前,他顿时心疼不已,昨晚雄姿英发的年轻人,如今成了鼻青脸肿的狼狈相。
牧春风见了孔偕,肚子里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到了嗓子眼里,却化成了一股气,艰难地张开嘴,这股气也出去了,光见张嘴,却听不见声音,苏名远也是如此。
元嘉在旁边看守,见了孔偕,同情道:“哎呀!真是可怜啊,夫子赶紧想办法救救他俩吧,再晒几个时辰,就真没有了命了。”
“你们再坚持会儿!”孔偕没有说更多的话,径直朝黎邕府上走去。到了黎府,却被告知黎邕下朝还没有回来,孔偕没有办法,只好在府上等着。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黎邕下朝回家了。孔偕将苏名远和牧春风的事简单说了。
黎邕又惊又气道:“夫子早上来,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孔偕忙点了点头。
黎邕愤慨地指着孔偕,“夫子要是早说,我不早就派人去救了吗?何至于弄成这样?”
孔偕更加不满道:“先救人吧,再不救就被晒死了。”
黎邕急忙派人到了县衙。伍茂乘早就料到了,因此躲了起来,不见黎邕派来的人。来人回去禀告,黎邕也无可奈何。孔偕只好前往集市,照看苏名远和牧春风了。只是,孔偕也上了年纪,在太阳下没有呆多久,只好回知仁斋了。刚回来呆了会儿,衙役们又来了。
晏名卫见了孔偕,暴跳如雷道:“这世道,真是一点儿天理都没有了,非得把人逼死才算罢休。”
孔偕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晏名卫话锋一转,叹气道:“夫子,这件事说出来,真是有辱斯文,但是已经发生了,也不能不说了,在下奉命行事,也是身不由己,还望夫子想开点儿。”
听了这话,孔偕心中也有些忐忑,“什么事?”
晏名卫低声道:“问春阁将知仁斋告到了县衙,说知仁斋指使罪犯捣毁问春阁,并窝藏罪犯,让知仁斋赔偿损失,县令大人已经接了诉状,让我来传夫子。”
孔偕愣住了,然后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走吧,老朽随你去看看,看看这趟水倒底能有多浑。”
孔偕跟着晏名卫去了衙门。
孔偕走后一炷香的功夫,知仁斋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晋国赶来的乐正珩和云千画。
蒲遵正在院子里,问道:“请问二位找谁?”
乐正珩微笑地抱拳道:“找苏名远和牧春风,不知道他们在不在这里?”
蒲遵看了看他二人的衣着,又看到了他们的佩剑,惊叹道:“你们也是云梦山清溪先生的徒弟吧?”
乐正珩点了点头,“他们在哪儿?”
蒲遵将乐正珩和云千画拉到一边,将知道的关于苏名远和牧春风的事都说了。
“狗官!”云千画勃然大怒:“竟然如此欺负我云梦山的人。”说着,他喘着粗气,紧紧握着剑,剑随着生气的手抖动着。
乐正珩按下了云千画的手,冷静道:“生气只会让事情更糟,我们先看看五哥和十弟的情况再说。”云千画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渐渐恢复了平静的呼吸。
乐正珩和云千画出了知仁斋没走多远,便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两个佯装不知,径直朝前走着。走到一个僻静的胡同时,他们忽然加快了速度,跑了出去。跟踪的人见状,也赶紧追,快出胡同的时候,云千画忽然站了出来。跟踪的人立即停住了。
“怎么样,兄弟?玩跟踪很有意思是不是?”云千画手里握着剑,轩昂自若地问道:“你家主人是谁啊?”
这人不屑道:“你还真是灶王爷放屁——神气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长得跟个娘们似的,拿个破铁片子就敢来本大爷面前装横,你谁啊你?识趣的,赶紧屎壳螂推车——滚蛋,不然,让你后悔投胎投早了。”
云千画正要拔剑时,这人扬手一散,都是白粉末,他连忙朝旁边躲去,这人趁机就往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