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釐公听到墨玉的声音后,忙转移了视线,笑着看看墨玉,又看看申夫人。申夫人道:“陛下既然都交待下去了,就放手让他们去干吧。陛下快看,墨玉是不是比以前精神多了?”
“陛下!”苏名远这时开口道:“草民还有关于墨玉的事要禀告。”
申夫人一听,忙扭头道:“什么事儿?”
牧春风道:“等明天墨玉好些了,草民能让墨玉翩翩起舞。”
申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道:“真得吗?”
牧春风笑着抱拳,“草民不敢欺骗夫人。”申夫人看着苏名远趴着抱拳,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要真是那样的话,本宫一定好好打赏你们。不过,你俩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唉!”牧春风叹了一口气,说道:“草民听说夫人养了一只极其聪明的鹩哥,便想着怎么能为夫人献上草民的忠心,功夫不负有心人,草民千辛万苦,终于做成一个金丝玉梁架,想着墨玉跳舞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可恨草民春心荡漾,那天阴差阳错的去了问春阁,他们将草民灌醉,偷走了金丝玉梁架,自己又故意砸坏了问春阁的东西,反而诬陷是草民打坏的,并喊来衙役,草民与官差理论时,又被扣上‘公然拒捕,打伤官差’的罪名,后来被判打了四十大板,然后枷号示众,还得赔偿问春阁的损失,还说要枭首示众呢!如果不是陛下召草民来给墨玉看病,说不定就被折磨死了。”说着,牧春风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啪!”申夫人气得使劲儿一拍案几,怒气冲冲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着,申夫人看看燕釐公,撅嘴道:“陛下打算怎么赏赐他们?”
燕釐公哄着申夫人,“夫人莫要生气,寡人心里有数。等会儿,寡人就传旨意,彻查此事,一定还他们清白。”
苏名远等人刚走,侍者来报,说齐国那边的细作传来消息,齐国已经发兵朝燕国这边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燕釐公惊慌失措,“就不能让寡人过几天舒心日子,非得打仗打仗,一个个都吃错了什么药?”
“夫人吉祥!”申夫人逗着墨玉,看到燕釐公惊魂不定的样子,说道:“打仗不是常有的事儿吗?陛下何至于如此发愁,陛下不是已经让郁有声去准备了吗?何不让黎邕去筹集军需粮草,他们两个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了,都怕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因此,这次肯定会实心办事,不敢有所差池,陛下只管坐收渔人之利就行了。再者说,苏名远能料到齐国出兵,也自然知道退兵的方法,陛下何不召苏名远前来问话,看看他们怎么说?”说着,申夫人又去逗墨玉了。
燕釐公听后,顿时喜上眉梢,如获至宝地抱着申夫人,“哎呀!说夫人足智多谋,简直都贬低了夫人,夫人哪里来得这么多的好计谋,夫人如果是个男的,一定是尧舜禹汤般的明君。”
申夫人故意不高兴道:“什么鱼汤不鱼汤的,臣妾又不是个厨子。再说,臣妾出身卑微,有十筐的计谋又有什么用?又不能光宗耀祖。”说完,她赌气地将脸扭在一边。
燕釐公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寡人这就派夫人的兄长掌兵,让黎邕、苏名远等辅佐他,保证他旗开得胜,到时候,寡人就封他为卢龙君,封地辽东,特准世代承袭。这下行不行?”
申夫人笑着说道:“行不行,还不是一切都听陛下的,臣妾一个女流之辈,后宫妃嫔,岂敢干预朝政,陛下决断就是了。”
看着申夫人的笑容,燕釐公郁闷了几天的心情终于大好了。
之后,燕釐公下旨赦免了苏名远和牧春风的所有罪名,并密旨黎邕调查牧春风大闹问春阁一案。
苏名远等人回到了知仁斋。
孔偕看着苏名远和牧春风,忍不住老泪纵横,自责道:“都是老朽害了你们,不该让你们夜晚去黎府,不然,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
蒲遵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们还会治鸟的病?这也太神奇了吧?”
孔偕也心存疑惑,“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手脚?”
苏名远笑道:“夫子果然高瞻远瞩,晚辈的些许手段,哪能瞒住夫子的慧眼?那只鹩哥,是我到了燕国之后,便买来交给黎大人,让黎大人献给夫人的。因为师父下山前告诉我说申夫人喜欢养鸟,并且让我给鸟喂了药,所以这鸟才越来越没有精神,等到我用纵横笛吹奏的时候,便引起它的共鸣,况且药已经好几天了,效力也快过了。病由心生,心情好了,病自然好的就快了。人是这样,鸟也是这样。”
牧春风这时感慨颇深地说道:“个鸟货!今天还真是个鸟货把我给救了,看来天天念叨这个,还真的有用啊!”
周围的人听到,哄堂大笑了。
却说郁有声回到家后,大发脾气,立即将伍茂乘喊了过来。
“你做得好事!”郁有声劈头盖脸地骂道:“你做事也太不像话了,光明正大的锁人,还枷人?这下可好,人家不但一点儿罪没有,全把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了。”
伍茂乘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见郁有声不说了,才试探着问道:“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郁有声怒目相视道:“擂台上见高低——全凭真本事吧。你自己看着办,不要把我牵扯进来就行。”
伍茂乘嗫嚅道:“那……芝画……呢?”
“什么芝麻?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能说点儿正常的话吗?”郁有声简直快气疯了。
伍茂乘从来没有见过郁有声发这么大的火,他小心翼翼道:“是——芝画!”这次,他口齿清晰地说了出来。
郁有声听后,想了想,静静问道:“你说得可是那个美艳绝伦的歌妓芝画?”
伍茂乘连忙点了点头,“她每天都翘首以盼,盼着大人呢!”
郁有声想了想,挥挥手,“什么芝麻绿豆的,以后这样的小事儿,就别给本官说了,本官现在忙得很,没有功夫和你在这儿说绕口令,你赶紧回去吧。如果再被别人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本官这条命也就别要了。”
伍茂乘无奈,正是癞蛤蟆爬香炉——触了一鼻子灰。他哪里知道,郁有声目前最烦的就是打仗,燕釐公年老昏聩,国库空虚,军队战斗力低下,如果齐国来犯,肯定要吃败仗,打了败仗肯定要受罚,而且燕釐公为了享受,以练兵名义增加赋税,燕国近来多败,民怨久积,若再打了败仗,还不知道老百姓有啥过激的行为呢!想到这儿,郁有声简直想亲手将伍茂乘撕了,不是他招惹的苏名远,哪里来的这样的麻烦?
伍茂乘垂头丧气地刚进家门,仆从便说:“大人,黎衷在客厅等候,说找大人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不听这话心情还好些,听了之后,随即怒从心头起,伍茂乘破口大骂:“娘的,不是他捅得这个马蜂窝,老子何来如此多的霉气?他娘的居然还有脸来见我,告诉他,不见!让他屎壳螂搬家——滚蛋!”
仆从厚着脸,小声道:“他说有重要的事……”
“啪!”伍茂乘登时给了仆从一记响亮的耳光,“狗奴才,听不懂本老爷的话,你嫌命太长了吗?”
仆从也不敢捂脸,立即跪倒在地,叩头求饶。
伍茂乘转而一想,压了压心头怒气,问道:“你拿了他多少钱,这样不要命的替他说话,不给你钱,是不是就不让进这门了?”
仆从头磕得咚咚直响,“老爷饶命啊!打死小人也不敢拦老爷的客人啊!那黎衷确实给了小人钱,小人这就还给他……”
“不必了,带我去见他吧。”伍茂乘换做奸笑,“我倒要看看,他又要唱哪出戏。”
到了客厅,黎衷正急速地来回踱着步,见了伍茂乘,连忙叩头施礼。伍茂乘将他领进了里屋。
黎衷先说道:“大人,小人探听到消息,君上已经派了黎邕来调查苏名远大闹问春阁的案子,您可得早做打算啊!”
伍茂乘心里一惊,心中恼火道:“我刚驳了黎邕老贼的面子,依着他睚眦必报的脾气,再加上郁有声现在自身难保,问春阁恐怕真要出事了。”想到这儿,他眼皮轻轻一抬,故作镇定,“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可信不?”
黎衷道:“千真万确,是小人从黎邕书房经过时,听见他和孔偕聊天时说到的,听说旨意很快就下来了。”
“哼!”伍茂乘阴阳怪气地说道:“苏名远和牧春风,也是你设计抓来给我的,不是因为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麻烦事儿?云梦山的人如今不好惹了,我们还是知趣点儿吧,牧勤行的忙,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我们早已仁至义尽了。”
“大人说的是。”黎衷点了点头,心中骂道:“呸!忘恩负义,不是牧勤行从中山国弄来这些年轻貌美的女人,你他娘能赚这么多钱吗?”
伍茂乘想了想,解下身上的玉佩,一边递给黎衷,一边低声道:“不好!你赶紧去问春阁芝画那把账册销毁,越快越好,省得夜长梦多。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此事办好了,绝对亏待不了你。”
黎衷领命而去,到了问春阁,依然一派香风艳舞的景象,戌瑢见了黎衷,抱怨道:“听说郁大人把那两个臭小子给放了,怎么回事?”
黎衷将戌瑢拉到一个安静的屋子,附耳道:“可能要出大事了,你赶紧把问春阁的小账册销毁,我去芝画那销毁她手上的那本,这事要偷偷进行,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了,这事儿谁也不要告诉。”
“梆梆梆”,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姑妈,衙门派人来了。”
戌瑢骂道:“叫魂了叫?没见过衙门的人吗?”
“是朝廷派人来了,黎邕大人让小的来叫您。”
“啊?”黎衷大吃一惊,慌忙道:“你先去顶着,然后找时机销帐,我马上去芝画那。”说完,他推开窗户,看看下面没有人,便跳了下去,然后来到芝画的窗户下,瞅瞅四周没人,便学了几声猫叫,楼上的窗户打开了,他左蹬右踩地上去了,进到芝画的房间。
黎衷朝窗户外扫视了一下,随即轻轻关上了窗户,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偷偷朝外面看了看。
芝画柔声细语地问道:“黎兄此次前来,不知有何大事要说?”
黎衷来到芝画跟前,悄声道:“问春阁要出事了,你赶紧把账册拿出来让我销毁,不然落在朝廷手里,就坏了大事了。”
芝画一动不动,只是微微笑着,如画像里固定的笑容般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