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和黎晨是普通朋友,”我顿了顿,却又忽然冷笑了一声,“不过现在说这些意义也不大。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会遵守事先答应过你的许诺,继续寻找解决诅咒的方法,但也请你们庄家信守承诺,放过我父亲的公司。”
“在诅咒没有解决之前,很抱歉,我的父母是不会放弃对你父亲公司的控制。”庄彦摊了摊手,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这件事情不是我能阻止的。”
“如果我爸和我爸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庄家,请你们好自为之。另外,关于生孩子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小霏,我知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诅咒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我会等你的,等到你心甘情愿来到我的身边,等到……我不能等了为止。”他平静地看着我,那双深邃而又认真的眸子让我不自觉地想要避开,仿佛只要他一眼,便能看穿我全部的懦弱与心虚。
“你不用等,我说过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开诅咒,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你真的觉得,凭你的能力能够解开我身上的千年诅咒?”他苦笑了一下,拿起一旁搁着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道,“我的父亲当年花费了多少时间,找过多少道行高深的阴阳师,最终不也仍旧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庄彦轻轻吐了口气:“不要天真了,小霏,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和我体内的另一个魂魄,一起灰飞烟灭!”
郭正心里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倒吸了口气,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一刻,我心里的愤怒与不甘忽而涌了上来,我径直注视着庄彦,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好像都成了我的错?为什么你们庄家祖上造下的孽,要让我来承受?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可你们庄家却用卑劣的手段控制着我的父亲,将我逼到这步田地。庄彦!不要以为你今天对我说这些话我就会心软,哪怕这是命中注定,我也会抗争到底,我的孩子绝不会姓庄,我更不会让他像你一样,自小经历这些痛苦。你们庄家把我当成什么了?生养的机器?就因为我是阴时阴刻所生的女子,我就活该忍受这一切吗?”
郭正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这些连日来的委屈与抱怨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庄彦,其实你早就明白,从一开始接近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生孩子,一开始的虚情假意通通都是骗人的吧?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在跟我演戏?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我的声音微微颤抖,情绪也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沉默了许久,我才微微平静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旁的红酒,一口气通通喝了下去,然后转眼对他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当然,如果你愿意配合告诉我你们庄家诅咒来源,那就更好了,我知道你不会愿意告诉我的,因为那涉及到你们庄家最原始的秘密,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我会用属于我的办法去解决。”
说完,我将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放到了桌面上,拿起一旁的手提包,便径直出了包厢。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出门的那一瞬间,我的内心竟是五味陈杂,酸甜苦楚通通涌了上来。
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脱离命运的苦海?我不怪庄彦骗我,因为他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不得已而为之,我怪命运,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承受这一切?为什么要将这么恶毒的诅咒下在一个初生的孩子身上,为什么祖辈犯下的错事,要让他的后辈来承受?为什么?
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死亡的,有些人一生平淡,日子虽说过得清苦,却能苦中作乐,就像我的爷爷那样,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有些人生来荣华富贵,口中含着金汤匙,却也未必就能一帆风顺,就像庄彦。
郭正轻轻叹了口气,脚下径直出了餐厅,过了马路,我走到了对面打算等公交车回去。
在等公交的过程中,我看见了对面马路上的庄彦,他正开车从停车场走了出来,开到岔路口的时候,他摇下了车窗,目光依旧是那样深邃,沉的让人觉得遥远而又陌生,他的面容没有一丝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足有半分钟,却又重新合上了车窗,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泻魂之术?”黎晨不解地看着我,满脑袋的问号。
此刻,他正坐在我家的客厅里,手中拿着筷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李嫂端上来的热菜。
“谢谢阿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烦您了,您也赶紧坐下来吃吧。”说到一半,黎晨见李嫂又端了盘菜上来,连忙伸手去接,看上去很有礼貌。
李嫂笑了一下,又回到厨房去忙活了。
“泻魂之术我听说过,不过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阴诡之术,一些养小鬼的秘士为了顺利将死人体内的魂魄取干净,便会使用这种泻魂之术,这跟庄彦有什么关系?”黎晨一边注意着远处的李嫂,一边压低声音对着我问道。
“庄彦的情况和普通人有所不同,这泻魂之术只不过是我能想到的一个解决方向,具体如何运作,我也不清楚,对了,你不是与面馆李老板很熟的么?有时间,你帮我向他讨教讨教,我也要尽快找个机会回老家一趟,问问我爷爷。”
郭正估摸着这可能又是他最近刚研究出来的什么阵法,反正问了也是白问,也就没有再问。
“对了,今晚上的东西你准备好了?”黎晨画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了我一句。
“符咒早就准备好了,不用担心。”我说着,便上楼,将那被我压在床底下的xiāngzǐ拿了出来,捡了几个方便携带的放进了背包里,便又从楼上走了下来。
下楼的时候,方才黎晨坐着的位置却是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不过小本子和笔却还搁在桌上。
想着他应该没走多久,说不定是忘记拿了什么东西回去取了,我也就没有多问。
等了大概十分钟,却仍是不见黎晨回来,我刚想打diànhuà过去,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鬼,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好好歇着,跑到外面来瞎溜达干什么?”只听见黎晨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语气颇有些无奈。
郭正寻着声音走了出去,就看见黎晨手里面抓着一个黑色的小酒瓶,他一边往屋里走着,一边对着那瓶子“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说黎晨,你是不是上次被鬼把脑袋撞坏了?对个破酒瓶子瞎叫唤啥?”我有些无语地将他数落了一顿。
这个黎晨怎地总是这么不着调呢?眼看大战在即,那车上的撞死女鬼虽说道行不算多么高,但好歹也是只怨气不弱的怨灵,稍有差池,不说小命不保吧,被一顿胖揍那是肯定的。
其实说实话,现在我也是挺无奈的,人都说阴阳师这一行一旦入了门,那就必须得是遇鬼杀鬼不能含糊,倘若你碰见了鬼怪作祟却不救,那就是你道心不够,阎王爷的功德簿上便会给你减上一笔。
这个功德簿是个好东西,积善行德,阴德积多了自然是会有好报,那若是阴德积成了负的,自然死后下了地府必定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惩罚。
所以就金项链男那个德行,我和黎晨其实打心底里不高兴救他,但无奈我俩不能看着那女鬼趴那车顶上不管啊。
谁让咱俩心善呢?
言归正传,此刻我看着那不着调的黎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是八点半,距离十一点还有两个半小时,这孙子不好好准备对付那女鬼的计划也就算了,还跑出去喝酒了,还喝的神志不清,这让我说什么好。
“不是……这瓶子里不是酒……”黎晨有些无奈地冲我笑了笑,然后举着他那写着“青岛”二字的啤酒瓶儿,乐呵呵地跟着我会进到了屋内。
你当我瞎啊?我翻了个白眼:“行了,别扯犊子了,赶紧整你那阵法,今儿晚上可别再出差错,你要是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我跟你没完。”
郭正有些气急败坏地对着他叫嚣起来,心想这回要是再像前几次一样被打的直接进医院,那也太丢人了,实在有辱我梁氏家族的英名!
“你小点声,这大晚上的,再给人把保安叫来!”黎晨嘿嘿笑了两声,调侃了一句,于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那酒瓶儿,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这瓶子里的不是酒,是一只小鬼。”说着,黎晨笑了笑,然后将瓶盖儿打了开。
只见瓶盖一打开,里面就飘出来一阵青烟,然后就看见一只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正可怜兮兮地坐在桌旁的角落里,一脸畏惧地瞧着我和黎晨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