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端详多时,好不纳闷:“不意穷山恶水、柳族鹰裔,也出落得这等尤物!”
完颜晟见胡鲁达几不辱使命,更兼仙人模样,着实为自己争了光,不由放怀大笑道:“好一个色艺双全!好一朵天池雪莲!”
列位,但凡蛮夷,见了别国的妇人,只想掳来纵淫,而对本族的少女,则常怀敬重,如今见了胡鲁达几,几乎所有人的心头都荡漾着同样的呐喊:“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段,好像让她为自己生个孩子!”
惟有宗翰,与众不同。一则他有“女人者,无不可”的座右铭为托词,二则他偏喜征服难征服之民族、之城池、之娇娃,一旦得手,虽次日弃之也在所不惜,只为享受征服的快感、彰显强者的光环。
“天底下,大约不会有比她更能激发男儿斗志的女人了吧?!”宗翰盯着眼前这副冷若冰霜的花容,果然骤生强烈征服欲,又恰逢胡鲁达几秋波流顾,致其暗枪乱抖,急于嗜血,便忙探身问道:“可曾‘纳币择马’否?”
女真婚俗:定亲之日,男方携带尽可能多的金银和马匹拜见女方一家,女主一旦“纳了金银,择了马匹”,新郎即可与新娘当夜共枕席,但新郎须自即日起留在女家服役三年,方可携妻返回己家。宗翰此言,意在探询胡鲁达几是否处子之身。
“尚未!”胡鲁达几应道。
完颜晟奇道:“本族少女满十岁即可论嫁,本鹰主观你年约二八,因何还不曾‘纳币择马’?”
宗翰抢话道:“西施江边捞死鱼,蚊子困住红拂女。干哈至今未择马,就等大老爷们儿!”
宗贤戏谑道:“自打乌舍‘圣祖台’上见了‘三绝’婉容,大帅生了一肚子酸水,便孜孜以求情色典故,终陶冶成半吊子淫秽墨客!”又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讥讽道:“‘名花虽无主’,然鹰主钦定的‘天池雪莲’又岂能长依“午后斜阳”?!”
宗翰大怒,点指宗贤,立时报以污言秽语。完颜晟挥手止之,转而对胡鲁达几道:“自古以来,佳人须配权贵,方能扬名后世,不负造化,你既是女真第一的美人,当嫁女真第一的俊杰。今日吉日,本鹰主作伐,为你择一佳偶,以成‘鹰柳之配’!”说罢,巡视台上一干完颜氏。可笑一国之君,也存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私心。
完颜晟环顾多时,又默思良久,终凝目宗弼。只为完颜一族,宗翰已是半老衰翁,虽有二子,二子俱丑;宗贤固然风雅,但因柔福遭辱一事,完颜晟至今仍对其心存芥蒂,故不愿玉成美事;其余人物,或残或鄙,俱难称意。惟有宗弼,一则相貌俊朗,二则弱冠未婚,三则宗望之后武功第一,是以惟得二人连理,方不致暴殄天物!
完颜晟垂青宗弼,亦有内情:一来完颜晟笃信佛教,常忧宗弼杀戮太重,将不利于大金,须有女子中和其性;二来宗弼因觉完颜晟“兄终弟及”的鹰主之位来路不正,故心怀不满致屡有言语冲撞,倘能将胡鲁达几亲赐宗弼,定可悦其心而弭其怨。
再看完颜宗弼,观节庆兮目光呆滞,见美人兮麻木不仁,其魄也,枯坐高台,其魂也,驰骋中原,他正沉浸在用自己的铁石心肠所勾勒的烽火连天的画面中,自得其乐地意淫着屠戮南蛮的酣畅。直到刘彦宗警而告之,这才倨傲禀道:“臣兀术只好杀人、饮酒!”
宗贤忙道:“臣赛里除了杀人、饮酒,亦好偷情苟合,但对此女却是一片真情!”
宗翰嗤笑道:“当初,你对那王婉容也是一片真情!”又对完颜晟躬身道:“鹰主,臣粘罕于酒、色、财、杀一向不甘人后,请将这朵‘天池雪莲’赏与粘罕,粘罕定让她得到俗世间最慷慨的浇灌!”
完颜晟见自己一番好意被宗弼弃之沟渠,遂对宗翰、宗贤笑道:“粘罕、赛里,莫要效那‘动口不动手’的中原酸儒,俺大金乃尚武之国,欲得佳人同衾,还须‘动手不动口’,柳道争美去吧!”
二人无奈,只好更衣策马,前往柳道竞射。
宗弼心下暗骂:“方沾了半点中原鱼腥,便一个个化身矫揉造作的病猫,纷作扑蝶丑态,好不令人憎恶!”
一阵喧闹声过,宗翰即与宗贤并骑而返,各执断柳登台复命。完颜晟接而审谛之,发现宗翰的枝粗而宗贤的枝细,不由沉吟道:“枝细难中而易折,枝粗难折而易中!这可怎生区处?”
宗贤闻而叫道:“我的枝细难中!”
宗翰亦嚷道:“我的枝粗难折!”
二蛮旦起争执,便要动粗,忽听有人朗声道:“禀鹰主,胡鲁达几有三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