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薰出宫后,片刻不停地回到护国公府。听闻母亲把姜雪忆安排在暖阁住下,请过安就直奔暖阁。
园子里,姜雪忆站在一片桃花树下静静赏花。
魏子薰默默走上前,自后面将她环在怀里。
姜雪忆身子一僵,笑道:“你回来了。”
魏子薰捕捉到姜雪忆的些微变化,笑道:“看来我要多花些时间让你习惯我。”
姜雪忆顾左右而言他:“奏折呈给皇上了?大臣们没有为难你吗?”
魏子薰把下巴落在姜雪忆颈肩的位置:“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我想知道结果。”姜雪忆开始习惯了这个姿势,双手轻搭在那抱著她的手臂上。
魏子薰轻声答道:“皇上封我为镇国大将军,赐统领十万禁军之权。”
姜雪忆点头笑道:“咱们这位皇上,疼爱一个外甥都快赶上亲生儿子了。”
魏子薰自然听出姜雪忆话中所指,说道:“这几年我一直帮着庞老将军管理禁军。如今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年初就递了折子要交出兵权告老还乡。皇上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姜雪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魏子薰心中一叹,道:“今早母亲进宫向太后请安,商量我们的婚事。皇上答应为我们主婚。婚期估计也在这两天就能定下来,应该是在大比武之后吧。”
姜雪忆寻思片刻,道:“这几日你得空带我到处转转可好?我很久没回来过了。”
魏子薰的手臂有些许松动:“我知道,这两日要和兵部商量大比武的事,等忙完我就带你去谷王府找婳芩。”
姜雪忆回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子薰……其实你不必……”
魏子薰一根手指轻点在姜雪忆的红唇之上:“你放心,我懂。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如何做,如何决定……我都会在,一直在。”
姜雪忆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对她微笑的男人。
他懂,她心中的恨和为难,她又何尝不懂,他心里的痛和无奈呢?
两人凝视半晌,魏子薰打破沉默:“外面起风了,我陪你进去吧?”
姜雪忆没有反应,任由他牵着进了暖阁。
推开门,内部陈设很简单,一簇含苞待放的桃花插在花瓶中置于台前正中间,为这房间带来些许春意。
魏子薰环顾四周道:“母亲说我成亲后就不能再住在护国公府了,已派府上人替我找好新府邸,等大婚之后我们就搬去新家住,先委屈你在暖阁将就一段时间。”
姜雪忆含笑摇头道:“不将就,单看这满园桃花,还有阁中那副丹青,就知子薰有心了。”
魏子薰向着姜雪忆所指方向看过去,神色微变,赫然看到一幅丹青字画,挂在文案旁的墙上。而那幅丹青中所画之人正是姜雪忆在桃花树下的样子,不仅如此,画像旁边还附上一首凤求凰,落款也不是别人,正是魏子薰。
一丝尴尬令魏子薰油然而生,只听他道:“那幅画……我去收起来,以后带到新府再挂吧。”
魏子薰旋即放开姜雪忆,大跨步进内阁。
“子薰!”姜雪忆叫住他问道:“这幅画真的是你画的?”
魏子薰没有回答,亦没有回头,只是僵了片刻便继续他摘字画的动作。
“不必摘了!”姜雪忆看着那个急于想隐藏的人,心中不忍更甚,“挂着……亦无妨。搬新府之时,莫忘取走便是。”
魏子薰沉吟半晌,回道:“好……这两日赶路你辛苦了,还是先休息一段时日。”
说罢转身匆忙离开,独留佳人在房中,他全然不敢面对那张怅然若失的脸。
接下来几日,魏子薰每日早出晚归,与兵部洽商大比武相关事宜,甚至很少回府用膳。姜雪忆每日陪着敬安,见了不少达官贵人,倒也没闲着。两人自那日暖阁门前之后几乎再无交集。这令敬安看在眼里,着实别扭。终于,听说大比武的准备工作告一段落,魏子薰也总算忙完了,本欲进宫与兵部尚书一同向魏帝汇报工作,却被敬安扣住:
“薰儿,这刚下朝回来才多会儿功夫你又要去哪儿?不是都忙完了吗?坐下,一会儿陪母亲用午膳。”
“母亲。”魏子薰躬身请安道,“母亲,我今日和兵部陈大人约好一道进宫面圣。怕是不能陪母亲了,让雪忆陪您吧。”
说罢,抬脚要走。
“回来!”敬安阻止道,“不就是大比武的事吗?!既然事儿都办完了,让陈大人自己去面圣又无妨!坐下。”
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魏子薰不知如何是好,向刚来的姜雪忆投去求救的目光。
姜雪忆来的路上便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上前请安道:“见过公主,见过侯爷。公主,陈大人是朝廷重臣怎好说不去就不去?再说侯爷也是为朝廷办事不好怠慢,您还是让他去吧。”
敬安瞪了儿子一眼,叹气道:“唉,雪忆,幸亏有你。我这儿子养了如同没养,要不是看在他把你拐回来陪我,我非要他父亲好好教训他!”
魏子薰赔着笑脸,走到姜雪忆身边,轻声道:“等我回来陪你。”
还没等对方回应,他便转身快步离开。
姜雪忆含笑目送他离开的背影,乖巧地在敬安身边落座,侍侯她饮茶。
敬安看着姜雪忆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道:“昨日宫中传话来,太后把你们的吉时定在五月十六。就在大比武之后举办婚礼,届时皇上亲自为你们主婚。”
姜雪忆含笑起身谢礼道:“让太后、皇上和公主费心,雪忆感激不尽。”
敬安抬手扶起姜雪忆道:“快起来,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客气。”
姜雪忆继续道:“子薰本就蒙受皇恩,如今我二人婚事又承蒙皇上亲自主婚,雪忆实在受宠若惊。”
“哎,你这是哪儿的话。”敬安骄傲道,“子薰这些年确是被皇上特别看重,这也是应该的。旁的不说,就说我儿子那一身伤疤就配得起他一身荣宠。唉,只可惜皇上对他越是倚重,以后在家陪你的时候就越少,他父亲也是,常年驻守边疆,也不知你们大婚那日他是不是能赶回来。”
“护国公身系边关重任,也不必在意这等小事。”姜雪忆不以为意道。
“这怎么是小事!”敬安对此很有微词,“边关是大,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成婚之事也不容小觑。我昨日就已修书给他,八百里加急到边关,你放心,你那未来公公一定会赶回来的。”
姜雪忆心头一紧,仍保持微笑:“能回来自然好,雪忆也是对这位威震天下的护国大将仰慕已久,总想着有朝一日得以相见。”
“这不就快了?等他回来也一定会喜欢他这儿媳妇!”敬安边笑边饮茶,“对了,听说近日谷王兄也在张罗着给婳芩选亲,等薰儿回来,你们可以去谷王府转转。”
这话对姜雪忆来说可算是歪打正着:“好,等子薰回来我同他说。这位婳芩公主据传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说到婳芩,敬安那股子自豪劲儿又上来了:“可不是,当年南楚犯我大魏疆土,谷王兄带着子薰和婳芩奔赴前线。婳芩虽为女子,与王兄他们一道在战场杀敌,数次与薰儿突袭敌军,死里逃生,立下大功,可是咱们大魏首屈一指的女将军!”
姜雪忆顺着她的话笑道:“如此威猛的军中女将,找婆家是有些困难。”
“可不是。”敬安赞同道,“要说婳芩的相貌那也是个中佼佼,若不是她总以男装示人,单凭家室和脸蛋,想找婆家又岂是难事,只可惜她那性格太过孤傲,在这京城王孙贵胄中,与她亲近的也只有薰儿和苏太傅家的苏寅小子。再来就是军营里那些粗汉,谷王兄又眼光极高,不是个文武全才都入不得眼,长此以往,还有谁敢上门提亲呢!”
姜雪忆笑道:“许是公主殿下的缘分还没到吧?!”
“唉,但愿如此吧。”敬安叹口气道,“不聊这些,听说城南金胜轩又做了一批新款式的金饰,等会儿用完膳,咱们去看看,也好为你置办些嫁妆?”
“全凭公主安排。”姜雪忆陪笑应道。
敬安似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义父近来可好?身子骨可还硬朗?大婚之时,他会来吗?”
“谢公主惦记,他老人家身子骨一向硬朗,近几年都是孤身在江湖行走,如今我也不清楚他在哪儿,应是不会来了……”姜雪忆也似意识到什么,“公主也识得我义父?”
“是啊……我们是很久的朋友了。”敬安公主若有所思道,“只是许久不曾联络,今次还是托了你和薰儿的福,我们老友才再有联系。”
姜雪忆当下就意识到这二人的关系绝不是那么简单,可对方明显不愿多说,自己有何必再提?现下还是先掌握京城局势才是头等大事。
想到这儿,姜雪忆便寻思着等魏子薰回来商量何时拜访谷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