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走在街上,正在设法出城,忽然看到人们都往沈家的方向赶去。
她生起忧虑,也不顾危险赶了过去,站在人群中一看,只见门口跪着一排的人。
都是沈家远支旁系的亲戚,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个个都被绳子绑着,面露惊慌。
阮伦就像恶狼一样,持着阴森森的长剑站在一旁。
宇文暄坐在太师椅上,冲着人群高喝道,“每隔一柱香,本将就杀掉一名犯人,如果沈家钦犯坚持不现身,我便将这些人全部杀光!”
沈舒窈在人群中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老贼真是阴狠毒辣,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宇文暄冲阮伦一点头,于是阮伦手起剑落,一个女子的头颅就落了地。
剩下的人都哭泣起来,惊恐地缩成一团。
阮伦提着血淋淋的长剑,扫视着人群,“沈小姐,我知道你就藏在人群中,还是趁早现身吧!”
沈舒窈双拳紧握,指甲嵌入肉内,浸出血丝来。
她要留着性命为父母复仇,可是面对这些亲人,又怎么忍心他们惨死在屠刀下?
此时人群中一片唏嘘,一位长者站出来,大声道,“他们只是沈家的亲戚,就算沈老爷谋反,也与他们没有关系,请将军大人放过他们吧。”
宇文暄站起来,冷肃地道,“沈翊谋反,按律该诛连九族,本将是奉皇旨行事,如有不满阻挠者,一律同斩!”
霎时人群安静下来,百姓们内心不平,也不敢再有非议。
此时阮伦又提起长剑,对准了一名孩童,那孩子见状,发出惊恐地哀叫。
阮伦扫视着人群,大叫道,“我数十下,再不现身,这个小孩就要见阎王了。”
他厉声数着,“一,二,三……”
沈舒窈眼中噙着泪,咬紧了牙关,往大门处慢慢走去。
可正要走出人群之际,忽然一只箭羽射来,钉在了大门前的柱子上。
宇文暄惊得站了起来,拔下来,只见箭头上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放开所有的犯人,打开城门,离开金陵,我知道你们的毒蜂阴谋!
宇文暄有丝紧张,因为听送花的官兵说,途中蜜蜂蜇过一个人,难道这个人就是……
眼看阮伦就要执剑砍下去,忙挥手制止,“伦儿,将他们放了吧。”
阮伦十分不解,“谁射来的纸条,舅父担心什么?”
宇文暄压低声音,“又是那个神秘的锦衣卫,他竟然出手干涉这件事了,貌似还有我们的把柄。”
阮伦无奈,只得收回了长剑,命人给他们松绑。
沈舒窈看着这一切,又慢慢收回了脚步,隐藏在人群中。
回头望去,看到旁边的茶楼走廊上,似乎有人影一晃。
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她还是感觉是那位王公子,原来是他救了众人一命,解除了这场危机。
她更感到他的高深莫测,也对他充满感激,同时也有一丝莫名的情愫。
沈舒窈深深地望了沈府一眼,随着人群慢慢走开了。
宇文暄不敢再追杀沈家,命人在郊外挖一个大坑,将沈氏夫妇及一众仆人,都一起埋了。
然后将那些搜刮出来的金银珠玉,一箱箱地运出城,坐上大船离开了金陵。
慕容琤看到宇文暄带着人马离开了城,松了口气,希望那位沈小姐能逃过一难吧。
然后也收拾行装,带着云骕出城,准备返回京都。
途中云骕问他,“既然殿下知道宇文暄的阴谋,那回朝后,是不是向皇上告发?”
慕容琤叹了口气,“我无意于卷入朝政纷争,只想明哲保身,与母妃平平安安度过此生。”
他回望着城门,又想起那位有过两面之缘的神医公子。
云骕望着他,“殿下还在等谁?”
他暗自一笑,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喜好男色了吗?
“没有等谁,只是对这座古城有些许留恋吧。”说完回转身,大步朝前走了。
沈舒窈见一切风平浪静了,走到野草萋萋的乱坟岗,来到那座荒凉的坟前。
内心暗暗发誓,爹,娘,女儿一定要亲手杀掉这两个豺狼恶狗,面见圣上,为沈家伸冤雪耻!
到时再为你们重立坟墓,设立祠堂,再振沈家辉煌。
她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走到江边,搭船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大江两岸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一片春光明媚。
可是此时的沈舒窈,没有一丝赏景的心情,内心被满满的仇恨与哀伤填充。
一路跋山涉水,风雨兼程,历经半个月,终于抵达了京都地界。
此时她身上的银俩所剩无几,雇不起车辆,只得步行进京。
黄昏时分,沈舒窈来到了一座村庄,看到不远处一株粉白的杏花树下,坐落着一间竹篱茅舍,就走了过去。
敲了敲门,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走了出来,虽然是村居打扮,可是面貌姣好,举止不俗。
姑娘看到她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沈舒窈道,“我姓沈,从江南赶往京城的,现在天黑了,能在这里借住一宿吗?”
那姑娘望了望天色,又见她是独身一人,就热情地将她迎了进来。
沈舒窈走进屋内,看到竹榻薄衾,陶缸粗瓷,一片清净简朴,看来这家人的生活并不富裕。
她在椅上坐下,姑娘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感到丝丝温暖。
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姓什么?”
姑娘笑道,“这里是杏花庄,我姓阮,我娘姓苏,家中就我们母女俩。”
沈舒窈一怔,“那你爹呢?”
阮姑娘的脸上涌过一丝哀伤,“我从出生就没见过爹,与娘一起相依为命,连我爹是谁都不清楚。”
沈舒窈手捧着茶杯,内心感慨,看来她也是一个命运凄苦的女孩。
这时里屋响起咳嗽声,传来一个妇人沙哑的声音,“媤儿,来客人了吗?”
沈舒窈猜想这必定就是她的母亲苏氏了,听她的声音气息,就知道她身染固疾。
阮姑娘挑起草帘走进去,告知了母亲一番,又端起桌上的药碗,“娘,药凉了,可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