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端着盘子走进大堂,那些官兵并没有见过她的面,又见她这身打扮,以为是面馆的伙计。
她来到正中的桌旁,将面碗放到宇文暄面前,恭声道,“将军请慢用。”
宇文暄赶了一程的路,显然很饿了,也没有细察,拿起了筷子伸向碗中。
沈舒窈眼中暗暗射出一道冷光,似乎看到了宇文暄毒发倒地,四肢抽搐的情景。
可就在宇文暄张开口时,忽然那只鹦鹉飞了过来,一下子将碗打翻了。
忽如其来的意外,让沈舒窈呆在那里,意识到计划流产了。
她只得过来收拾碗筷,赔礼道,“这只鹦鹉太顽皮了,让小的再去做一碗吧,”
宇文暄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吧,本将军重务在身,路上一刻都不能耽搁的。”
可是那只鹦鹉并没有离开,咬了一口桌面上的肉,然后嘴角流血,倒在了地上。
宇文暄一见,面色大变,“这面汤中有毒。”
猛地指着沈舒窈,“这根本不是伙计,是个奸细,快将他抓起来!”
沈舒窈早已作好了准备,见势不对,急忙跑出了店门。
阮伦带着一队官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沈舒窈跑到山林,在杂草灌木丛间奔走着,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内心十分慌张。
忽然看到树丛间有座茅屋,慌不择路,一头扎了进去。
她进入屋内,才发现这是一所茅厕,而身后正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扭头一看,一个男子站在那里,乱草丛间露出一柱擎天,仍在激流喷涌。
沈舒窈看背侧影,竟然又是那位王公子,立时惊得魂飞魄散,呆在那里忘了动弹。
慕容琤看到有人进来,起初不以为意,回过头,也认出她来。
他也吃了一惊,嚷叫起来,“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而且,你不是神医吗,怎么又做厨子了?”
沈舒窈怔怔地望着他,也感觉不可思议。是啊,为什么老是遇到他?而且,又是这么尴尬的境况?
慕容琤愣神一会,才慌忙提起裤子,又狼狈又好气。
郁闷地瞪着她,“第一次见面,你脱了我的衣服,第二次见面,你看我洗澡,现在第三次,你又看我解决生理需要。我的身体真的没有一点隐私可言了,你是不是真对我兴趣啊?”
沈舒窈脸涨得绯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倒霉。
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看你啊?我连皇子都不稀罕,会稀罕你?
慕容琤看她立着不动,戏谑道,“你进来不是想方便吗,怎么还不脱裤子?”
沈舒窈嗫嚅着,“我不是……”
慕容琤双手抱拳,作好的偷窥的准备,“看我的时候大大方方的,自己却像女人一样忸怩起来,今天我非要好好地看你一次。”
沈舒窈指着外面,艰难地道,“有官兵……”
慕容琤一怔,果然听到有人踩踏野草的声音,还有兵器划过岩石的叮当声。
他透过草帘一看,面色一凛,飞快地拿出面巾蒙住脸,抽出长剑,冲了出去。
沈舒窈看到他与官兵杀成一团,身手超凡,更加好奇他的身份。
看来他此行也是回京了,所以才会同路碰上。现在蒙着面巾,是害怕被人认出吧?
趁着他抵挡官兵的时候,她忙逃了茅屋,向那片树林跑去,脱离了险境。
慕容琤见她离开了,也不恋战,打退了一批官兵,也趁机离开了。
他来到旁边的山道口,与侍卫云骕会合。
云骕看到他手臂上有一道伤痕,大惊失色,“怎么上趟茅厕就受伤了?”
慕容琤叹了口气,“我又遇到官兵追杀那个神医公子。真是奇怪,他怎么看到官兵就躲藏呢?”
云骕道,“不是说,他医死人了,所以害怕被抓捕吗?”
慕容琤摇头,“不对,这些官兵是宇文暄的手下,又不管民间刑事,我感觉他与沈家的事有关联。”
正说着,又看到阮伦整顿了人手,继续追赶过来。
他忙叫道,“快跑,阮伦认识我,我不想身份暴露。”
于是主仆俩施展轻功,踩着草尖飞奔,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山道尽头。
阮伦眼睁睁看着他远去,只得返回面馆,将刚才有人拦截的事告知了舅父。
宇文暄面色铁青,“此人必定就是金陵放箭警示的人,屡次三番地阻挠我,真是可恼!”
阮伦更担心,“还有刚才那个面馆奸细,他又是谁,为什么要谋害舅父?”
宇文暄早就想到了,“沈翊既然号称江南王,自然罗织了不少党羽,现在他死了,有人找我复仇也不足为奇。”
然后嘱咐他,“今后我们要更加小心,身边出现陌生人就要警惕。”
离开面馆之际,又阴狠地吩咐,“本将差点命丧于此,将掌柜一家杀了,再放火烧掉这座破楼!”
于是在一片熊熊烈焰中,宇文暄带着官兵们浩浩荡荡离开了。
沈舒窈正跑着,忽然看到身后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哭声。
她猛然意识到,是宇文暄对面馆下了毒手,掌柜一家肯定已遭大难了。
顿时又痛又悔,跪倒在那里,眼中蓄满了泪水。
是自己为了一已私欲,连累了他们一家。我没有杀人,他们却因我而已,与那帮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我今后再不能这样冲动,一定要克制容忍,步步为营。只有彻底摧毁宇文家的势力,才能为沈家复仇雪恨。
沈舒窈正痛悔间,阮媤走了过来,“沈姐姐,你怎么去这么久,耳坠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默默地站起来,从袖中拿出那只耳坠戴上。
阮媤又望着前面,“面馆怎么着火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咬着唇道,“那里发生冲突,死了好多人。”
阮媤内心一寒,望着她的面色,“你一定受惊了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歇一下。”
沈舒窈望着京城的方向,“不必了,继续走吧,我不能这样脆弱,不能被任何压力催垮。”
阮媤搀着她往前走着,感觉她身负的悲伤,比自己的命运还要沉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