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和高蕊道别后回了单位,跟王楠和李文慧联系了之后,告诉他们别着急,自己正在想办法。大庆放下电话,开始翻着电话本找熟人,他最能交心也最放心的就是苏长青,毕竟他是从卫生系统出来的人。
“苏总,是我,大庆。”大庆打通电话后说道。
“陈大局长,有何贵干啊。”苏长青开玩笑道。
大庆赶忙道:“老兄,别逗兄弟了,兄弟媳妇儿出事儿了。她不是在人民医院药房上班么,今天给一个病人拿药之后,人家吃了就死了,现在正接受调查呢,你能帮兄弟打听打听具体情况么?我现在都快急死了。”
苏长青听了也是眉头紧皱,赶忙安慰道:“你别着急,我这就找人打听去。你给王坤也联系一下,他公司的医药代表们跟医院关系盘根错节的,什么事都能问出来。我问的都是官方消息,他问的可能更接近实际情况。”
大庆恍然大悟道:“好,好,看我急的,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大庆给苏长青道了谢,赶忙又联系了王坤,说完情况,听着王坤安慰了自己几句,就干巴巴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开始等消息。大庆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心急如焚的感觉了,他感觉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儿,厚着脸皮给郑丽丽打了一个电话。
“嫂子,你好,我是陈凡。”大庆等电话接通后说道。
郑丽丽声音冷冷的说道:“你啊,怎么?是问你媳妇儿的事吧?”
大庆耐着性子说道:“让嫂子费心了,您知道我老婆到底怎么回事儿么?”
郑丽丽拿捏着说道:“领导交代了,这个事情不让跟外人说,我也不能犯错误是吧,你就等消息吧,实在不行就赔钱,人都死了还能怎么着?”
大庆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听说可以赔钱解决,高兴道:“赔了钱就没事儿了是么?”
郑丽丽挖苦道:“你们赔的起么?前年我们医院出过一次医疗事故,责任不大还赔了家属二十万呢,你家这口子的事儿怎么也要三十万了,你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虽说你是个小局长,可你老实巴交也不像敢收钱的人,你去哪儿弄这么多钱?”
大庆听了心中大喜,强忍着内心的喜悦道:“我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赔,只要我老婆没事儿就好。”
大庆挂断郑丽丽的电话,忙给王楠和李文慧说了最新情况。一家人听说能把问题变成钱的事儿,都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了下来。大庆也不想继续在办公室干着急了,联系了王坤,开车去鸿雁大酒店找他去了。
王坤看大庆没显露什么忧心忡忡的样子,夸奖道:“还是你经过大事儿,不浮不躁的。”
“我刚刚跟郑丽丽联系了一下,她说这种事儿一般最后都是赔钱了事,要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要不背上刑事责任住监狱,也就算是踏实了,你说是吧?”大庆说道。
王坤琢磨道:“她现在是副院长了,要是能这么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大庆想了想说道:“你对郑丽丽这人怎么看?”
王坤听了大笑道:“你啊,变的不实诚了,以前都是有一说一,现在怎么开始察言观色了?”
大庆难为情的说道:“社会上摸爬,体制里滚打,时间长了就成这样了。”
王坤正想对郑丽丽的人发表些自己的看法,桌上的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等他接完电话,叹气道:“郑丽丽没憋什么好屁,她跟家属谈了,许诺给人家五十万赔偿,而且还答应家属将你老婆开除。”
大庆没多来得及多想,问道:“家属同意这个处理结果?是不是这样事儿就了了?”
王坤见大庆没关心钱的问题,只顾着想着自己老婆,敬意满满的说道:“哎,亲人没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大庆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太不把钱当事儿了,故作难过的说道:“五十万也不是小数目,哎,找我姐借吧,这辈子就欠她一个人了。”
王坤看着大庆悲伤的神情,气愤道:“刚才我的一个经理说,郑丽丽根本就没做具体调查。要我说这事儿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医院药房的药都是有固定的进货商的,药剂师只要照方拿药就行。现在是不是药品本身的问题还不好说,就把责任都推到药剂师身上,还让你老婆一个人承担责任,掩耳盗铃做的有些过了。”
“一会儿我去接我老婆,先把人接回家,其他的都是小事儿,大不了我们跟医院打官司就是了。”大庆说道。
“你刚刚问我对郑丽丽这个人怎么看,我实话跟你说吧,最早我搞药品销售代理的时候,她就想跟我合伙。当初她的意思是她出资源我出钱,我没同意。后来她和一个药贩子不知怎么搞到了一起,按说这种搞破鞋的事儿我不该说,但是我现在真的有点不吐不快了,我怕张宏宇跟武大哥一样,让自己老婆连累了。他现在已经是区长了,还是比普通区长高半格儿的开发区区长,再努努力就可以直奔市长或者副书记了,要是这个时候栽了跟头,我估计他自杀的心都有。”
“你说的事儿我也听说过,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宏宇哥说说,可是又怕这种事被我点破之后,弄个……哎……”大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哪天找上武大哥一起,最好把张兰也叫上,一块儿跟他说这个事儿吧,做朋友就不该瞒着他的,否则只会害了他。”王坤说道。
“坤哥,你先忙吧,我去接我老婆,等家里的事儿处理完了,我再找你说郑丽丽的事儿。”大庆作别王坤,着急的向人民医院赶去了。
大庆来到人民医院,找到院长办公室,出示了证件后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代表陈小花的家属,想了解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
温良见陈凡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医院为了你老婆费了多大力么?你还来恶人先告状是么?”
大庆没接温良的话,继续道:“我刚听说你们跟患者家属达成了和解,要我们赔患者家五十万,还要开除我老婆是么?”
温良怒道:“开除她是轻的了,她给医院造成这么大恶劣影响,没有判刑你们就该高兴才对!”
大庆一路上都在琢磨王坤的话,他也想明白了里面的问题,压着内心的怒火,目光逼视着温良,淡淡的说道:“既然和解了,那我可以带我老婆走了么?”
温良说道:“你们跑了怎么办?医院找谁去?”
大庆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知识分子,拍桌子喊道:“我是个分局局长,你觉得我会跑么?好,好,你告诉我,家属在哪儿,我亲自把钱送到他们手上,可以了么?”
温良说道:“你们当警察的都有职业病吧?这是我的办公室,轮不到你跟我拍桌子!”
大庆没有再理会温良,拿出手机给市局报案中心播起了电话,等电话接通,平静的说道:“我是新华分局的陈凡,现在我实名报案,咱们市人民医院出了一起……”
大庆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温良夺了去,他怒不可遏的一脚踹向了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白大褂。待温良倒地捂着肚子痛苦不已的时候,大庆拿起电话,“喂、喂”的说着,但电话中已是一阵忙音。
大庆揪着温良的脖领子,怒吼道:“钱老子赔,但是这个事儿不算完,到底是药的事儿还是我老婆的事儿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大庆说完,又给李文慧去了电话,让她取五十万来医院院长办公室一趟。
大庆没再搭理温良,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写起了和解协议,他处理过很多调解工作,知道这种事儿只有白纸黑字落实在纸上,才算是真的了结。
温良也知道这么做医院显得太没担当了,但是一旦把责任落实在药品本身上,牵连出的事情就太大了,所以说什么他也不能认这个事儿,再加上他已经安排人给药房其余的药品做了善后,再调查基本也调查不出什么了。
大庆写好了协议,上前反锁了门,自来熟的从办公室的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纸杯,给自己沏了杯绿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温良。
温良也许是被大庆看的慌了,也许是心虚掩饰不住了,故意躲避着大庆的目光,给自己也倒水去了。大庆点上一支烟,乐呵呵的继续盯视着温良的行动。他就这样用眼神跟温良玩着猫鼠游戏,直到温良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大庆笑道:“你等着我去开门么?”
温良抬了抬屁股,但似乎觉得不妥,又坐了下去,就听门外郑丽丽的声音说道:“院长,是我,你在不在?家属那边都处理好了,你开门我有事跟你说。”
大庆听是郑丽丽,笑着对温良说:“这可是张区长的爱人,你不会也跟她有一腿吧?”
温良听了大庆的话,冷哼一声,抬起屁股去开门了。
“磨蹭什么呢?藏了哪个狐狸精在办公室里?”郑丽丽看门开便进,说完才发现温良这里还有人在,居然还是自己挺不待见的陈凡。
“嫂子。”大庆仅仅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便止住了话。
郑丽丽拉住温良,凑近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象征性的跟陈凡点了点头,出门走了。
没过多久,李文慧带着孙雅莉来了。孙雅莉把刚从银行提出的五十万现金交给了大庆。
大庆拎着钱袋子,对温良冷冷的说道:“这是五十万,这是我刚写好的谅解协议,我现在要见死亡患者的家属,处理完事情我就带我老婆离开,懂了么?”
温良没想到陈凡如此利索的拿出了五十万,这么快的进展让他措手不及,毕竟有些善后的事情还没处理好。郑丽丽类似漫天要价的“五十万”,既是对付陈小花一家的缓兵之计,也是对患者家属的安抚,前者甚至比后者还要关键。
大庆看温良不说话,厉声道:“怎么了?哑巴了,你不说话我就自己找我老婆了,一会儿公安的人就到,你不想我把事情闹这么大吧?”
温良无奈道:“你老婆和患者家属都在郑丽丽办公室。”
大庆三步并作两步,不一下就找到了郑丽丽的办公室,推开门便走了进去。他看着几个像是患者家属的人得理不饶人的对着小花埋怨,郑丽丽坐在一边只微笑不插话,心里虽然气愤,但还是冷静的说道:“你们应该是患者家属吧,我是这位陈小花的爱人,我叫陈凡。我不是来帮着我家里人说好话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药不是我老婆买的,她只是尽职尽责的照方抓药。既然出了事儿,我们也不推脱,医院告诉我让我们家赔五十万,我火急火燎的凑上了,你们如果同意,就在这个谅解书上签个字,把钱收了。以后再有问题,该告医院告医院,我们这边的义务尽到了,我只管带我老婆走。”
几个家属看着重重的落在茶几上的一袋子现金,都有些愣神。其中一个女人说道:“有钱了不起啊?这是一条人命你懂么?”
郑丽丽有些发蒙的看着大庆带来的现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大庆平淡的说道:“我说过了,责任我们担,但是不是全部责任,我就不信这里面医院没责任。我今天不想调查什么,跟你们的事儿了了之后,我也要告他们医院的。”
郑丽丽生气道:“陈凡,你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好意帮你家解决事情,你还要告我们医院?你以为你是谁啊?”
大庆冷哼道:“好心?那就跟我说说今天事情的具体过程,我是一名警察,不敢说刑侦经验多么丰富,但是蛛丝马迹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倒是一五一十的说说看。”
郑丽丽恼道:“你,你。我才没义务跟你说这个。”
李文慧已经悄悄的安抚了小花半天,从小花嘴里也得知了个大概,插言道:“第一,你们的大夫字迹潦草,没几个人能认得他们写了什么。第二,每个科的大夫就开那么几种药,‘鬼画符’也没几种,药房的人都认识他们画的东西是什么,通常情况根本就不可能拿错。第三,药既然没有拿错,患者却吃出了事儿,那么只能说明大夫开错药了,或者是你们进假药了。”
大庆见郑丽丽无言以对,转身对患者家属说道:“刚才我家里人分析的没错吧?”
家属们也不好意思否认什么,有的点了点头,有的说着:“没错。”
大庆继续道:“事儿经过我老婆的手了,她有责任不要紧,我们不是不担当的人,今天五十万在这里,你们可以签个字不再和我们家为难了么?”
几个家属商量了商量,可能觉得有钱不拿是傻蛋,也可能觉得到手的肥肉不能就这么让它溜了,于是纷纷在谅解书上签了字,并附明不再追究陈小花的责任。
大庆自打见到小花的一刻,她就一直在委屈的哭泣,两眼红肿,嗓音嘶哑。大庆没理会郑丽丽什么表情,搂着小花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