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呢？”高蕊边哄孩子睡觉边问道。

平平严肃的说道：“我要做科学家，我要发明一种人造器官，给我换一个真实的脚。”

“那你换上自己的新脚之后呢？”高蕊追问道。

平平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挠了挠头说道：“我不知道……小妈，为什么不让安安姐姐和我一起睡了？是不是因为我是男孩子，她是女孩子，睡在一起会生小孩子啊？”

高蕊哭笑不得却又不知怎么解释才好，想了想说道：“等你长大了，会遇到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等你们结婚了，就可以睡在一起了。”

平平又问道：“那我和小妈睡在一起，为什么小妈你不会生孩子？”

高蕊解释道：“因为只有相爱的人睡在一起才能生孩子。”

平平继续问道：“那你和爸爸为什么没有生孩子？是因为你们不想爱还是因为没有睡在一起？”

高蕊抚摸着平平的小脑袋，好奇着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奇怪想法，耐心的说道：“平平，这个问题等你长大了就懂了，记得小妈跟你嘱咐的话，你有四个妈妈疼你，这是别的小孩子想都想不来的，但是你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有人会嫉妒你，会把爸爸和妈妈们拆散的，懂吗？”

高蕊哄着了平平，轻手轻脚的出了他的房间后，轻轻的推开对门安安的房间，看着这个已经有些微微发育，被自己的例假吓坏了的小姑娘已经进入了梦乡，这才踏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高蕊见李文慧躺在床上拍着孩子，静静的看着小凡睡觉，轻笑道：“文慧，你回去吧，小凡跟着我睡习惯了，你又什么不放心的？”

李文慧突然眼眶湿润的说道：“高书阳那个老混蛋搬家了，我打听了好多人也不知道他一家子搬去了哪里，看来这个老家伙就是不想咱们再和孩子有什么来往了。这老家伙就是算准了咱们女人为了名誉，不会拿这种事打官司……”

李文慧看着高蕊正在发愣，没有出声打断，她能体会高蕊的伤痛，以后自己和高蕊连站在远处偷偷看看自己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了，心中怎能不煎熬。

李文慧轻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平平和安安，因为我们的孩子跟他们一般大，你是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在关心照顾。”

高蕊咬牙说道：“怪就怪我命苦，打小被人高家领养不说，孩子也让高家霸占了，算了，就当是我还了这些年高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了，以后我和他高家老死不相往来！”

李文慧知道高蕊比自己命苦多了，她曾听高蕊诉说过，六岁被领养，十三岁被高书阳猥亵，十五岁被强奸，二十岁怀了高书阳的孩子，然后招了个假上门女婿……李文慧知道高蕊被一个叫大卫外国人追求的时候，心中十分替她高兴，也曾鼓励高蕊跟大卫约会。但时间一长，她发现外国人对异性的热情让高蕊十分恐慌，只有自己这个有些畸形的家庭才让她时时刻刻感受着家的温暖。李文慧得知高书阳一家已经搬得无踪迹可查的时候，再也没了给高蕊介绍对象的想法，她必须一五一十的跟高蕊把情况说了，然后努力营造一个温暖的家，呵护这个曾经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小姑子”，因为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包容、体谅家人。

李文慧感念小花把出国的机会给了自己，感念王楠为了保护大庆，把学校捐给国外的教育机构，感念她们经过几年的相处，把自己和高蕊当亲人一样对待。如果不出意外，新世纪之前，新天地公司就可以成为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换一个光亮的外壳，在投资上享受一些超国民待遇。公司已经上了轨道，每年都有相当数量的新开工项目，市场和商铺的租金收入也在年年增长，出租车公司一家就垄断了市里四分之一的出租车业务。一大家人的开销与公司的盈利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就在李文慧为新天地公司的未来畅想的时候，新的城市大开发运动开始了，陈家沟的三个大市场由于结构简陋，不符合新阳现在的城市形象，被市里重新规划成了五层楼建筑群，官方称为现代化商品集散中心，保留服装、小商品、小家电等相关商户，而建材之类的统统搬离陈家沟，搬到更偏僻一点的地方去，给商品集散中心及以后的发展留足空间。

新天地公司的股东们坐在一起郁闷的抽着烟，谁也搞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市场说拆就要拆，拆就拆吧，还要按指定的图纸建设，建设就建设吧，还要找指定的建筑公司，买指定的建筑材料。

刘辉问大庆道：“凡哥，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咱们跟人家村集体合作的好好的，你看看平时市场多繁华，村民也有收入，商户也有赚头，这可好，一拆一建还不要一年啊？村民没收入了不说，让商户在家歇一年，人家喝西北风去啊？”

大庆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找人打听了，以前是土地补偿不到位，区里让村里这么变通一下好谋出路。拖了这么多年的补偿款今年发了，为什么发？市场现在成了气候，不定什么人打上了咱们的主意，你没看出来么，咱们要是没能力按照市里的规划把商品集散中心建起来，估计就有人站出来说他们能建了。”

许建设问道：“那怎么办？咱们就是把这个集散中心建起来了，能找来那么多商户么？规划的营业面积是咱们原来市场的四倍，要是到时候房子都空着，咱们找谁说去？不能为了领导的脸面就豁出去拿自己的钱给他们搞形象工程吧？”

大庆想了想道：“文慧，你找机会问问主管领导，咱们能不能跟别人合作，找别的企业跟咱们风险供担，这个小商品集散中心一共七栋楼，咱们建两座，还把以前的商户请回来，大不了咱们给他们优惠两年房租，其他的楼就让给那些眼热的人吧。”

李文慧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既不得罪人，还能让以前的商户少受损失，就看领导什么态度了。”

张彤说道：“我觉得凡哥这个主意确实不错，咱有多大饭量就吃几碗饭，只要把原有的商户留住，管他领导要盖多大呢，他就是盖个世界第一的商品集散中心跟咱们也没关系。”

李文慧问道：“老许，以咱们的建设速度，你觉得按这个图纸，两栋楼最快多久能建好？”

许建设拍胸口保证道：“最多七个月。”

李文慧说道：“凡哥，我还有个想法，还记得以前你跟刘辉讨论想买条船么？”

刘辉抢话道：“幸好没买，阳江又快断流了，想想我都害怕，那时候要是真买了，现在估计正在河滩里陷着呢。”

大庆听了一笑，说道：“你说吧，到底又有什么想法了？”

李文慧说道：“我觉得咱们也该走走上层路线了，不能总让这些当官的牵着鼻子走吧？”

大庆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跟各个部门走关系，有些人不是那么好交的，体制里鬼比人多，今天跟你敬酒，明天就能为了利益写匿名信把你告到纪委，为了往上爬，他们才不管踩得是你的肩膀还是脑袋。”

李文慧边想边说道：“我想把在云梦湖建个度假山庄，再弄上高尔夫球场，私人俱乐部之类的，给新阳本地的民营企业家们搞一个联谊，或者是商会之类的，互通信息、互相帮助，资源共享。”

刘辉听了一头雾水的问道：“资源共享？这个词儿新鲜，这字面意思我也理解个七七八八了，但是李总，你别怪我给你泼冷水啊，你要是有个通天的关系，能弄来很肥的政府工程，你会跟别人资源共享么？”

李文慧解释道：“要是我没那个实力，又想挣那个钱，我就必须找人合作，这个时候共享的是商业利益，不是政商关系，周总理有句话怎么讲的来着？求同存异！”

“那干脆在云梦湖再搞个游艇，弄个水上俱乐部得了，反正栢会那里的投资开发已经开始了，现在以旅游开发的名义承包山地还便宜，要弄就一下弄它个大的，富商可以来休闲，领导也能来度假，就学南方搞会员制，普通老百姓不接待，不是有头有脸的进不来，怎么样？”

张彤插话道：“老三，你说的热闹，可这要投多少钱啊？咱们市场的事儿还没定下来，一时半会儿从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李文慧接话道：“咱们就盖集散中心的两栋楼，多了不弄，这样既给了主管领导台阶下，让人家把剩下的五栋楼合情合理的给自己的关系，也能让咱们风险降到最低。我觉得这个想法肯定能通过，咱们就把盖楼剩下的资金做好预算足以。”

大庆知道大伙儿顾虑什么，发话道：“服装和小商品市场的前景应该没问题，钱该投就投，贷款也行。但是按你们说的，又是在云梦湖搞度假山庄、高尔夫球场、私人俱乐部，又是买游艇的，这个投资可不小，而且暂时看不到什么前景，要贷款的话我觉得最好慎重。”

刘辉说道：“这你可就小看了官员和商人聚在一起的消费能力了，过去革命领袖不带枪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现在的领导不带钱照样花天酒地。我盯着娱乐城的时候，可没少见那些夹着包等着给领导结账的人，在他们看来，花出去的根本不是钱，那就是肥料，施给摇钱树的肥料，想要多挣，肥就要上足。”

大庆摇摇头说道：“我见的跟你见的不一样，我见得都是烂了根，倒了的摇钱树。”

李文慧说道：“凡哥，咱就不能变通变通？比如给帮咱的领导从海外开个账户，不让人轻易查出来不就完了。或者是帮着他们的子女出国留学，定居国外。”

张彤插话道：“咱们公司平时也要跟一些小领导打交道的，甲方的、税务的等等吧，吃吃喝喝根本免不了，有时候也要给人家上上贡，大环境就是这样，形势不由人啊。”

大庆叹气道：“本本分分挣钱怎么就这么难？”

许建设插话道：“银行、石油、电力这些稳赚不赔的都是国家的，给咱留的买卖都是要在市场里跟人较劲儿的，同在一个场上竞技，你不拉拢裁判怎么行？你没看世界杯么？人家法国是东道主，裁判们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没事儿还在酒吧泡泡法国姑娘，不向着人家行么？。今儿晚上决赛，我跟你们打赌，巴西就赢不了。”

大庆无奈道：“今天晚上要真是法国赢了，我就听你们的，拉拢裁判去。”

李文慧叹气道：“男人啊，大道理、小道理听不进去，怎么一说起足球的事儿就成了真理了？”

刘辉笑道：“我小时候就想当足球运动员，可惜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我儿子在体工队跟人家学足球，你们是不知道啊，一个孩子，能不能上场不是看你踢的好不好，而是看家长给教练送了多少，什么风气？就冲这个，中国队想进世界杯就难。”

大庆没理会刘辉的牢骚，严肃的说道：“你们是不是在娱乐城设局赌球呢？”

刘辉见瞒不过去了，惭愧道：“凡哥，你放心吧，都是自己人玩玩，不会给你惹事儿的。”

李文慧说道：“还号称喜欢足球呢，甲a踢那么烂，都是你们这些赌球的闹的。”

许建设忙解释道：“凡哥，我们不坐庄，就是跟着瞎玩，这就跟打麻将不带彩头没意思一样，世界杯这局也是别人给的盘口，我们跟着热闹热闹。”

大庆说道：“赶紧停了，最近抓赌抓这么厉害，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刘辉为难的说道：“钱都收了，有些下注的还是老外。现在就剩一场决赛，我们小心点儿就是了，过了今天晚上，这局也就没了，你放心吧，我肯定把好最后一关。”

李文慧评论道：“哎，什么理想一跟钱扯上关系，就都不纯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