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慧这几天看到星城商业街的繁华状况,高兴的合不拢嘴。在大庆的提议下,公司股东和家属们聚餐庆贺了一番后,在阳江新城小区路上一边高唱着《友谊地久天长》,一边像个年轻人般蹦跳着回了家。
李文慧和高蕊一左一右的挽着大庆的胳膊进了家,一进门便激情难耐的撕扯着各自的衣服,扑到床上滚作一团。
李文慧的手机声一遍遍响起,她看着大庆搂着高蕊的腰肢晃动,依依不舍的去到客厅接起了电话。听着夏莲跟她说着刚刚从张宏业和雷铭那里了解的情况,李文慧对商业街大获成功的兴奋之情彻底凉了下去,呆坐在客厅里想起了对策。
大庆和高蕊缠绵过后,见李文慧待在客厅久久不回,便从卧室走了出来。看着李文慧呆滞的神情,高蕊关心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李文慧将刚刚听说的事情告诉了两人,说完便难过的卷缩在了沙发上。
大庆听后分析道:“新规划关于旧城改造的部分我看过,宏明商业广场的周边绿化应该是刚加上去的,这两个混蛋真能利用政策形势。”
李文慧沉默半晌,坐起身子说道:“发牢骚也没用,当初要建的商铺面积实在太大,咱们只能用最经济的方式把楼盖起来,就这样还背了不少贷款呢。哎,先别跟老张他们几个说了,明天一早再通知大家开会吧,这破事儿谁知道了都睡不安生。”
高蕊见两人都没心思睡觉了,提议找个喜剧片一起看看,放松放松精神,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坐在客厅里,盯着电视看了一个通宵。
大庆想知道这个事张宏宇有没有干涉,是张宏宇授意的,还是宏明公司借着形势,私下和有关部门串通起来搞的鬼。李文慧想有什么办法能把苦心经营的资产保住。高蕊则是担心两人大喜大悲之后留下什么心理问题。
第二天一早,高蕊下楼去买了早点回来,嘱咐着两人好好吃过饭再出门。等吃过了饭,又嘱咐两人不要开车,跟着刘辉家的车一起走。从窗户上看着刘辉、张彤、许建设的车出了小区,高蕊才松了口气回床上补觉了。
新天地公司刚刚搬到新华星城的会议室里,众人听了李文慧的消息后,都耷拉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合作了这么多年,众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发牢骚没有用,只能让各自越来越不冷静。
大庆很少参加新天地的会议,但面临这么重大的问题,他作为主心骨,看着众人沉默不言,敲了敲桌子,冷静的说道:“现在商业广场两边的商铺问题最重要,咱们先按设计好的步骤来,假期一过,文慧你就去建设局告宏明公司的状,咱们的商铺没拆除之前,该要的损失一分钱也不能让步。这一步走完之后,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商铺拖到商业广场落成前再拆除,绿化到那时候再搞也不晚,我相信建设局不会不通融的,他们既然帮着宏明干出了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儿,心里就有愧,商铺多经营一年就多一年收入,不能白白放弃。”
刘辉想了想说道:“对,拖!市里只要搞大规模的建设,财政就没有不吃紧的时候,咱们现在先口头上答应拆,也先不要赔偿,给那些常年拿咱好处的建设局领导找个台阶下。你们想啊,房地产市场已经启动了,咱不参照海南,就按着南方的房价上升速度来估算,宏明商业广场计划到二零零三年才完工,这三年的房价涨幅说什么也要给他拖出来,到拆之前再按那时的房价要赔偿!”
李文慧说道:“不合适,三年时间太长,要是中途建设局换了头儿,人走茶凉了怎么办?新上任的不认账怎么办?”
许建设说道:“那就先收了补偿款,然后签个差价补偿的协议,只要扣上公章,到什么时候不能要账啊?建设局什么单位?真要是赖账咱就赚了,你想啊,账都是财务上已经支出了的,赖了咱们的就是装到自己口袋里的,有人往自己兜里装了就肯定要给咱点儿项目干,补偿补偿咱们,换个方式堵堵咱们的嘴,对吧?呵呵,这么下来,咱们里外不吃亏。”
张彤说道:“老三、老四说的对,就照着这个路子走!凡哥,我说点儿不该说的,咱们还得给宏明的工地下点儿绊子,它想三年后开业就三年后开业?他给咱们制造了损失,他们也别想好过!他们工程拖得越久造价越高,我就不信拖不死它。上市公司怎么了?他还能再上一次市,再融一次资?”
李文慧说道:“上市公司确实能再融资,虽然报批很麻烦,但是这俩家伙不是凡人,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股市了。”
大庆说道:“去财经学院请个教授来,以后周末上课!这年头不把头脑武装起来是不行了。我整天跟分局强调工作纪律,不让上班时间炒股票,但是股市的大红大紫我也挡不住,学吧,学精点儿是为了跟敌人周旋,都是形势逼的。”
李文慧说道:“想起张宏业和雷铭在咱们的度假村一边逍遥快活,一边布好局等着看咱们的笑话我就来气。”
大庆安慰道:“不发牢骚,他们也是办了会员的,也是花了钱的。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咱们输什么也不输气量!”
众人散了会,各忙各的去了。大庆和李文慧两人坐在会议室里,相互看着似乎都有话说,同时张了口,尴尬的互相看了看又闭上了嘴。
大庆怕李文慧着急,反应极快的说道:“女士优先。”
李文慧说道:“老张想给宏明使绊子,你好好劝劝他吧,我怕他们一生气干出什么傻事儿来。别总端你的局长架子,大家认识这么久了,都是实诚人,别人可以拿他们底子不干净说事儿,咱们自己人不能这样,尤其是你。”
大庆说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找他,不光找他,他们哥仨我都得找找。要是点子高明我还真不反对。”
李文慧道:“你把关就行,你想说什么?说吧。”
大庆说道:“我和张宏宇保证过,不在新天地的商业问题上拉偏架,这次的事儿我还真不好开口问他什么,我必须承认,宏明公司这次棋高一着,这个后手说不定第一次谈判的时候就留好了,他们和田志宏玩了个撞墙式配合,给咱们来了个二过一,目的就是不让咱们的商铺在商业中心的地盘儿上跟他们抢买卖。”
李文慧苦笑道:“刘辉说的对,咱们给田志宏个台阶下,只诉苦不怨他,既然是拆定了,那就要个高价赔偿。”
大庆闭着眼睛认栽道:“宏明这步棋真高啊,借着新规划大力度开展的形势,用财政的钱给自己扫清了竞争对手。若干年之后,宏明商业广场旁边就只有一个星城商业街,而我们剩下的铺面都将不复存在。”
两人没有在公司多做逗留,大庆还有本职工作要做,而李文慧则喊上张彤、刘辉、许建设一起去了田志宏家。
刘辉边开车边问道:“李总,不提前打个电话,他万一不在家怎么办?”
李文慧说道:“咱们要是打了电话,他百分百说自己不在家。”
许建设哈哈笑道:“我算是服了,李总,还是你了解他。”
李文慧说道:“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不是这个人心眼儿坏,一任市长一任规划,前脚答应了自己人的项目,后脚换了领导,连规划都换了,你让他怎么办?怎么跟送礼的交待?”
张彤口直心快道:“不收不就完了?电视上不是总有公益广告,教育人不行贿不受贿吗?”
刘辉边开车边接话道:“那还有收礼只收脑白金呢?鬼知道脑白金的包装里装的是什么。”
李文慧将心比心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八八年水灾之后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帮你们跟建设局搭上了关系,最早跟你们处交情的就是老田吧?你们回忆回忆,他刁难过你们么?”
许建设说道“还真没有,他总爱讲官话,总一副笑模样,什么质量都能过,一建的灾民安置房第二年就裂了大口子,最后也修修补补没事儿了。一看项目是他分管,我们都高兴着呢,逢年过节也总去他家表示表示。”
李文慧详细分析道:“如果我分析的没错,现在是老田内心最苦不堪言的时候,张宏业和雷铭他得罪不起,甚至还要上赶着帮人家把这个绿化的事儿落实了。咱们这边出于十几年的交情,他更是不好意思开口解释。商铺变绿地的事儿官方还没有通知咱们,这是夏莲从张宏业那里打探来的,一会儿去了他家,咱们只说宏明的施工队伍紧挨着咱们商铺开槽的事儿,绝口不提绿地的事儿,就是要让他心里形成一种宏明公司欺人太甚的印象。以他那个谨小慎微的性格,商铺变绿地是个新规划里的顺水人情,想让他出尔反尔是不大可能了,所以只能让他感觉亏欠咱们,用他手上的权力最大限度的补偿咱们。”
许建设说道:“李总,这是我刚刚让人写的一个赔偿协议和差价补偿协议,你看看合适不合适。合适的话一会儿找个地方打印一下,今天就让他签了。”
李文慧说道:“从他的角度,咱们还不知道商铺变绿地的事儿,他要是能被咱们说的感觉良心有愧,主动说出这个变化,咱们就中午想法设法拉他出来吃顿饭,老许,到时候你就假装家里有事不能去吃饭,我们仨给老田灌多了,趁他愧疚之情借着酒劲儿升华的豪迈了,你再装作急匆匆的拿着协议赶过来找他签字,记着,在他家的时候,协议的事儿绝对不能提。”
四人一路上合计好了对付田志宏这个老好人的办法,买了些牛奶水果之类不咸不淡的礼物来到了田志宏位于建设局宿舍的家。
李文慧敲了敲门,就听里面田志宏的爱人问道:“谁啊?”
李文慧压着嗓子说道:“嫂子,我是局办公室的,局里过节发东西,有几份儿领导们单发的,我怕办公室人多嘴杂,给您这里单独送一趟。”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李文慧一行人拎着东西就进了门。田志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抬头一看几人,脸色不自然的说道:“你们真是鬼精鬼精的。”
李文慧陪着笑脸先对田志宏的爱人说道:“嫂子,不好意思啊,知道您家门不好进,真是没办法才说了个瞎话。”
田志宏的爱人白了李文慧一眼,没好气的对田志宏说道:“我去我妈家了,你中午自己吃吧。”
田志宏当着客人的面,端着家里我说了算的架子跟老婆说道:“替我跟老太太问好,就说我工作忙,没时间去看她……”
李文慧见田志宏话还没说完,他爱人已经摔门走了,只好接着赔笑道:“您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你看我们这事儿办的,真对不住啊。”
田志宏故作委屈的说道:“文慧,你说说你,有什么事儿不能等上了班再说啊?”
李文慧红着眼眶,屈辱的眼泪在眼角汇集,在泪水滑落的一刻开口道:“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宏明公司欺人太甚,你看看这些照片,这是大前天他们开工典礼之后干的好事儿。你看看,挖掘机的铲子紧挨着我们的楼就挖下去了,目测也就还有一米,那铲子就挖我们墙上了,现在我们的三层商铺都成危楼了,商户都闹着要退租,我们已经把账上的钱用来还贷款了,拿什么给人家退租啊?”
许建设调油加醋的说道:“您就给我们主持主持公道吧,求您了,您是建设局最有正义感的领导,不能眼看着他们无法无天啊!”
刘辉说道:“这是明着挖人墙角啊,有人要是在您家楼后面这么开个槽,您也不干啊。”
李文慧拿出另一张照片说道:“这是昨天傍晚拍的,紧挨着我们楼已经挖下去三米多了,据他们工地上的人说,他们地下两层总共要挖下去十米多,我们的楼才不到十米高,楼后面再被人刨个十米多深的大坑,商户们都不敢往窗户外面瞅,这也太吓人了。”
张彤说道:“他们收购不成就出这种阴招,仗着自己的身份背景欺负我们,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几人观察着田志宏的脸色变化,看他默不作声,刘辉又出言道:“一个搞胶片冲印的商户喊来了相熟的记者,说节后就给他们见报,还有一个开网吧的,拿着照相机一通拍,说是要上网给他们曝光,人们那叫一个群情激奋啊。我们几个您都是了解的,我们都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我们怕事儿闹大了影响到您的位子,把他们都暂时压住了,您可要赶快拿主意,这搞不好要出大事儿的。”
许建设继续添油加醋的说:“万一楼塌了,死了人,您肯定难辞其咎。看守所、劳改农场我们都待过,再进去一次也就当忆苦思甜了,可您这身子骨哪儿受得了那个啊?”
田志宏听着几人左一句有一句的说着自己的苦,分析着宏明公司仗势欺人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一颗复杂的内心像是被人一点点加力的攥着,紧张的哆嗦着掏出一颗烟点着了,也不知道抽,就这么发呆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