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是不动心呢......

是真的把这傻子对她的好当成习惯了吧......他们就像家人一样，但又不是家人。她清楚他一定会对她好，但是她也清楚总有一天他会心灰意冷地离开。想赶他走，又不舍得他走。于是不断地给他一点点希望，让他继续燃烧自己，让他不会走开。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有点恶心了，虽然很多女孩都是这样勾搭男生的，可那是她兄弟啊，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人，她这么多年竟然就这么对他的。没有结果的希望都是有毒的，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很困扰吧？”陈启辰轻声说。

陈思远猛地转头，感觉陈启辰好像洞穿了她的心思。

但陈启辰并没有在看她，他直直地看着前方，眼里倒映出万千灯火。有那么一瞬间陈思远觉得，在那双疲惫的眼睛里，自己又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陈启辰，可仔细看却又好像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油门，此刻她又变成了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司机。

“是啊。”她在一家餐馆前停下车，说是餐馆，其实是一间不大的铺子，几十平方，最普通的装修，里面摆满了粗制的桌椅，稀稀疏疏坐了两桌的客人，都是学生的模样。

陈思远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丝毫不在乎自己穿着的那身昂贵的婚纱。

“哟！思远你来了！”老板热情地笑着，她明显和老板已经特别熟了，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高高瘦瘦，留着一头细碎的短发，化着淡妆，看起来很精神。她看见陈思远穿着一身婚纱明显吃了一惊，“今天这是大喜日子啊？”

“是啊。”陈思远温婉地笑。

女人目光看向陈启辰，陈启辰除了表情无精打采之外，西装革履毫无弱点，她笑，“这位就是新郎官了吧？思远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呢！”

陈启辰有点尴尬的样子，但是陈思远一脸的无所谓，“不是，这我哥们，以前经常来您这吃宵夜，您忘了？”

女人思索了一会，然后恍然的表情，“哦！我想起来了，这都好些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你们经常来这里，后来就变成只有你自己来了。几年不见小伙子是越长越帅气了啊！”

陈启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陪着笑。

“吃什么？我去做。”女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一个女生，新婚之夜跟着过去的兄弟，大晚上开着一辆一百多万的玛莎拉蒂在这条破街上吃烧烤，怎么想也很奇怪的样子。

“老样子。”陈思远笑笑，“今天来双份，一份不要辣。”

“好嘞，你们稍等一下。”

“对了来份小龙虾！大份的！”陈思远对着女人的背影大声说。

女人转身去摆弄她的烧烤箱了，陈启辰和陈思远都沉默着，那两桌的客人不时把目光投向他们这一桌，在这间破店里，他们实在是太格格不入又太引人注目了。

“还记得这里么？”陈思远露出一个很疲倦的笑来，但看起来更加温软。

“记得。怎么会忘呢，以前你在这附近读书，我老是来找你，我们经常在这里吃宵夜。”

“一晃都快十年过去了。”她还是笑。

“是啊。”陈启辰抬头看那些斑驳的墙面，白色的石灰掉落，有些地方露出红色的石块来，在不亮的白炽灯的照耀下那些裂痕又变得模糊起来。他觉得他这些年好像那面墙一样，那些他一个人的时光，斑驳又模糊。

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明明他已经拥有很多东西了，可心里还是觉得空空荡荡，感觉这些年就像白纸或者秋天的落叶一样，只有一种颜色。

没有她的时候，他的世界从来都没有颜色。

“你经常来这里啊？”陈启辰没话找话。

“是啊。”陈思远点点头。

“快十年了，这姑娘可是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呢。”这时候女人拿着一碟毛豆上来，又从冰柜里拿了两杯可乐给他们，“来都饿了吧？别干聊，先吃点，烤东西还要一会才能好。”

陈启辰没由来地一怔，他死死地看着陈思远，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可是陈思远只是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吃毛豆了。

“我记得你家离这来挺远的吧？”陈启辰看着那碟毛豆。

陈思远剥毛豆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他，一脸的傲娇，“干嘛干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乐意行不？”

“行行行，你是小仙女，你开心就好。”陈启辰在她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只要陈思远开始耍性子，他都只有认输的份。

“哎其实也不是啦......”陈思远微微皱眉看着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怎么说呢，我吃习惯了嘛，总觉得这里的烧烤特别好吃，其他地方的都比不上，每天晚上不吃点总睡不着觉。”

“这就是你每晚开十几公里路跑这里吃烧烤的理由？”陈启辰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话题，这么多年过去了，陈思远不喜欢他，却每天晚上跑来这里吃烧烤，仅仅是因为这里的烧烤好吃？这样的理由骗骗13岁的他都勉强。

“我油钱多，你不服啊？”陈思远翻了个白眼，“不服来打架啊！”

陈启辰看着她嘟着嘴的样子，一秒，两秒，他突然就笑了，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那是种很简单的笑，只是很快乐，所以就笑了，像孩子一样。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陈启辰嘴角上扬着，“每次你想回避什么的时候，就会说，不服来打架啊！可是每次你架势还没摆起来，我就已经先捂住自己的头了。”

“知道你不舍得打我咯。”陈思远咯咯地笑，“每次你都会说那就打啊，结果每次都是被我打。”

“我知道你不想说的话怎么问你都是不会说的。”

“是咯，知道那你还问，总有点个人的小理由嘛。”陈思远拿起一颗毛豆塞进陈启辰的嘴巴，“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陈思远说那句总有点个人的小理由嘛的时候，他心里突然雀跃起来，像很多年前他少年的时候那样。他在心里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陈启辰啊陈启辰，这么多年了你就这点出息。

是啊，就这点出息。就算你在其他人面前是个成功人士翩翩公子，无数女孩围着你打转，你在她们心里就像风一样触不可及。可在你喜欢的女孩那里，你永远都是个小男孩罢了，你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开心难过，她的一个表情而紧张欣喜。

这时候店铺里突然传来了歌声，声音的主人显然还很稚嫩，唱功也并不怎么好，但陈启辰和陈思远都听出了那是刘若英的《后来》。

那一瞬间他们同时怔住了，陈思远停止了剥毛豆的动作，陈启辰也拿下了嘴里叼着的。他们同时转头，目光落在靠近门口的那一桌客人身上。那张桌子坐了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是半大的孩子，此刻那个男孩一脸认真地看着那个女孩，嘴里唱着不算好听的《后来》。

但女孩听得很认真，而且眼眶红红的，毫无疑问是被打动了。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男生问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束玫瑰花来。花拿出来的时候有点皱巴巴的，显然是想给女孩一个惊喜，但是又不知道藏哪里，无奈只好放在书包里。

女孩显得有些羞赧，脸蛋红红的，用力点了点头。

“呵。”陈启辰轻轻一笑，用只有陈思远能听见的声音说，“哪有人唱《后来》告白的？”

“你不服啊？”陈思远跟着笑，也是很小声地说，“人家还成功了嘞。”

这时候女人端着一盘小龙虾上来，陈启辰抓了一个便开始剥了起来，边剥边笑，“我服，我哪能不服啊。”

他把剥好的虾放在陈思远的小碗里，陈思远拿起来就吃了，一个剥一个吃，都无比地自然，好像他们这样已经一个世纪了一样。陈启辰剥虾的手法相当迅速，但陈思远委实是个吃货，他剥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她吃的速度，每当吃吃完了就眼巴巴地看着陈启辰剥，时不时抓起一只往他嘴里塞。

“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剥虾呢？”陈启辰边剥边叹气，“爱吃却不会剥，唉。”

“这不是有你呢么？”陈思远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也刚好看向陈思远，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陈思远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点心虚地抓过一只小龙虾自己剥了起来。但她把壳扣下来的同时肉也快扣完了，陈启辰实在看不过去了，“行啦，真是，我们谁跟谁啊，你这样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陈启辰垂着眼帘，陈思远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她知道他的情绪肯定不像语气那样轻松。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小龙虾身上翻飞，微微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