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萧影
作者:说书老人      更新:2020-05-06 03:40      字数:4558

青年男子的脸上,

依旧挂着永不褪色的笑意,

只是手里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把短刀。

透过精致牛皮所缠绕包裹着的刀鞘,

一股充满血腥的寒意不由得陡然而生。

他双手恭敬地捧起那只露出半截刀柄的短刀,

大步地走到问话的于百里身前。

正声地说道,

“江湖传言没有你于楼主不知道的事,不认识的人!”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正是七星门弟子,步青云。”

于百里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随即又马上做出了愧不敢当的姿态,

微微摆了摆手。

步青云接着别有意味地缓缓说道,

“对了,于楼主。”

“这把短刀,你可曾认得?”

于百里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把寒气逼人的武器,

这时候离得更近了。

他更加仔细地凝视着那柄被牛皮包裹严实的短刀,

不自觉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突然,

他的眼神里面,

闪过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不安。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悄声问道,

“步公子,这刀?”

“莫非就是......”

这时,

一旁许久没有言语的方子年淡淡地说道,

“寒冰刃!”

于百里的身躯突然一震,耳朵里面哄了一声,

如同被芒刺所伤,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一时脸色煞白,木桩似地愣在那里。

心沉坠得像灌满了铅一般,

只感到脊梁上不住地向外冒着冷汗,

竟然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步青云依旧笑着,

轻声地对着这位噤若寒蝉的于百里说道,

“久闻于楼主掌管的天星楼,铜墙铁壁,戒备森严。”

“楼中的房舍更是机关密布,险之又险!”

“号称江湖第一的密楼。”

“里面所藏的物品也无一例外的也都是天下无双的至宝。”

“步某我早就想进去一饱眼福了!”

他低头掂量了几下手中的短刀接着说道,

“不知道在下手中的这件物品,”

“能否有资格入得了你于楼主的慧眼,”

“上的了你天星楼的名望之堂!”

一旁的杨风刃拍了拍于百里的肩膀,

哈哈大笑着说道,

“看来于楼主真是命中多财运,平白之间又来了一笔大生意!”

“可喜可贺啊!”

面沉如水的方子年扫了一眼杨风刃,

冷冷地说道,

“此刀的主人只怕是你我这些人都沾惹不起的。”

步青云笑着打趣地说道,

“方大侠也未免太高估在下了。”

“论武功身手,我怎么可能敢与诸位相提并论呢?”

“我也就是个会点易容装扮的雕虫小技罢了。”

“任凭你们谁想要我这条小命,那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怎么又说惹不起呢!”

沉默半晌的于百里忽地愕然地问道,

“步公子,阁下的师父可曾知晓此事?”

步青云斩钉截铁地回道,

“在下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尊师命而为!”

“还望于楼主不要有过多的顾虑。”

于百里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平静,

沉声说道,

“烦请步公子见谅!”

“待眼下的这桩琐事了结之后,于某再做决断,如何?”

步青云笑着朗声说道,

“当然,当然!”

“一切全由于楼主所定!”

“我是从不愿强人所难的。”

正当几人各自思索之时,

忽地!

对面的屋梁上传来了一阵悲瑟的萧声。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地声音从空中升了起来说道,

“你个后生,人家不远千里给你送来宝贝,”

“你还怕个甚!”

这次方子年从容的脸上也被不解跟疑惑所占据。

显然,

此人要比他们这几人都要来得早,

却一直隐身在黑暗之处,

丝毫未被发觉!

那人鹤发童颜,脸上如红日一般的精神焕发。

全身黑衣,腰间束着一支长萧。

朦胧的月光映照下,

一对锋利的眼睛里面藏不住地透着杀意,

让人不敢同他正视。

他的武功很是诡异,

一跃而下,

脚下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坚硬的石条阶梯,

托着他那消瘦的身体,

稳稳地落在众人身前。

于百里忙不迭地赶紧上前深施一礼说道,

“百里见过邬老前辈!”

那人没有说话,

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方子年背后的那一柄长剑。

步青云见来者是他,笑嘻嘻地连珠炮似地说道,

“嘿,邬老头!”

“这才几日不见,你气色越发地好了哦!”

“你的轻功可真是太厉害了!”

“那天我可是被你追得差点没累死了过去。”

“想不到你我今日却又在此地相会了。”

“哈哈哈,你我两人真是有缘分啊!”

“可惜你是个年纪这么大的糟老头了,”

“如若是个美若天仙的二八佳人有此缘分,”

“我步青云定当与她共结连理,翻云覆雨啊!”

那人轻蔑地扫了一眼满脸笑意的步青云,

冷冷地说道,

“七星门首席弟子的易容术也不过尔尔!”

“只会些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

“比起你那半死不活的师父来,”

“简直是九牛一毛!”

他敏锐的目光,

始终没有移开过方子年身后卧着的那一柄长剑,

继续自顾自感叹地说道,

“好剑!”

“好一把追风破影的宝剑!”

“只可惜寻错了主人!”

“可惜,可惜啊!”

方子年倒也不起怒意,很是温文尔雅地笑着说道,

“前辈若是喜欢这柄剑,方某倒是乐意奉送。”

说着抬手正欲解开胸前所系上的活结。

杨风刃也颇有兴趣地随声说道,

“能被这关西鬼煞邬凌风所相中的宝剑定然是错不了的!”

只不过他说话的语气中似乎总是带着一些怒意。

邬凌风消瘦得如小竹节一般细长的手指微微扬起,

轻声说道,

“年轻人,这剑是有灵性的,会识主!”

“我呢,一是不擅长剑术,二也不愿夺人所爱!”

他上下打量了方子年缓缓说道,

“我见你倒也是懂剑爱剑之人,”

“你若真心不想辜负此剑,”

“那就为它寻一个真正的有缘人吧!”

“也不枉费了当年铸造此剑之人的毕生心血。”

方子年的眼中闪过一片希冀,似乎想询问些了什么。

但挂在嘴边的话却被他生生地咽了进去,

此地绝不是说话的地方。

只是默许着点了点头。

步青云又笑着说道,

“邬老头,既然你这么识货!”

“你看我手中的这把如何啊?”

“顺便也帮我寻上一把趁手如意的兵器,”

“怎么样?”

邬凌风轻蔑的神情都未曾瞥他一眼,

不容辩驳地说道,

“如若我不曾记错的话,”

“这刀的上一任主人从得到此物之时,”

“足足见过了十一次的日出,”

“才等到脑袋搬家的那一刻!”

他不屑的目光继续扫过步青云,接着嘲讽地说道,

“你觉得自己的本事比起他来如何?”

他此言一出,大家的心里着实都是吃了一惊。

对于这一柄传闻中的利器,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耳闻,

都是些零敲碎打的空穴来风的杜撰野闻。

而现在身前的这个人居然能够知晓的如此的详尽,

怎么能不让人意外呢?

步青云仍旧笑着说道,

“这刀呢,”

“在我手上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如此看来的话,”

“我至少也快赶得上那人一半的本事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

他仿佛是听自己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笑不成声地接着说道,

“对了,邬老头。”

“上一次脑袋被搬家的那位很厉害吗?”

邬凌风此时刻的目光就像寒意的刀锋一样,

从步青云的脸上划过,

却也不在说话。

此时恢复正常的于百里,

终于以一个主人的姿态再次说话道,

“诸位此行的目的,于某心知肚明。”

“只不过凡事都得依照江湖规矩而办。”

他礼貌地用手轻声地拍了拍身前的木椅,

说道,

“还各位先请落座,品尝几碗沈府密制酿造的陈年老酒。”

在场的几人也都不讲客套了,各自落座就着酒碗畅饮了起来。

刚一坐下的邬凌风,

即刻就被玉石桌上的那只犀牛角杯吸走了目光,

他锐利的眼里顿时有些诧异。

对着于百里缓缓地轻声问道,

“于楼主?”

“怎么他也要来吗?”

于百里带着笑意正色地说道,

“邬前辈好眼力!”

“这都是家师的意思。”

邬凌风若有所思地说道,

“哦!”

“沈三爷这般的义薄云天,难得难得!”

于百里笑着回答说道,

“邬前辈最是了解家师的。”

“家师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沈府不能坏了规矩。”

“至于他人是否会来,”

“也只得随由他的兴致所定了。”

其他三人听得他们一口一个他,

也不点破究竟是谁,

各自心中忍不住地揣摩起来。

步青云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未曾离开刀鞘的寒冰刃,

一时来了劲头,

饶有兴致地赶忙问道,

“于楼主!”

“你跟邬老头俩人口中的这个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你们还是不要再卖关子了。”

“直接说出来让我们三人也知道知道,”

“说不定啊,我有可能还是他的相交好友呢!”

邬凌风没有看他,就只当是野犬乱吠的嘈杂之音。

转头对着喝的兴起的杨风刃似笑非笑地说道,

“杨帮主!”

“贵帮的两位长老伤势是否已经痊愈?”

杨风刃微醺的古铜脸上泛着红光,

带着些许醉意地说道,

“承蒙尊下关心,”

“那两人的伤情都已经没有大碍了!”

邬凌风诡异的笑容里面浮现出些许的愕然,

稍有不解地说道,

“哦?”

“不知道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妙手回春手段的神医?”

“我还真是想认识认识!”

杨风刃刻意地加重了语气接着说道,

“有!”

“当然有!”

步青云无处不在地掺和着问道,

“那人是谁?”

杨风刃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佳酿,

饶有深意地说道,

“那人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

“你们在座的几位也都是认得的。”

众人的脸上忽地又飘过一阵茫然。

杨风刃喝了一口酒,把他那粗壮的手指向前一指。

接着说道,

“那人就是你!”

“邬凌风!”

邬凌风的脸上却也不再感到惊奇,

很是坦然和满足。

杨风刃凌厉的目光,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继续笑着说道,

“他二人胸前所中的五雷掌不就是尊下的杰作吗?”

邬凌风默然地举起酒碗品了一口,没有回答。

杨风刃接着说道,

“拜阁下所赐,”

“现在他们两人早已经感受不到了伤痛的折磨了。”

“想必现在应该过得很是舒服吧!”

是的,死了的人的确是不知道疼痛的。

一具没了气息的尸体哪怕是被人千刀万剐,

也断然不会听到半句竭嘶底里的哀嚎。

而活着的人却永远都处于忧患之中,

不知道幸福和痛苦到底谁会先到,

但可以肯定的是,

两者始终会来,

从不曾爽约,

而且任何人都是不能逃避的。

正在此时,

沈府的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那赤裸着上身的精壮黑汉子,

双手各自提留着一个硕大的布袋,

步态轻快地走了进来。

他脚下所铺就的坚硬石砖,

如同清风掠过,

湖面荡漾而起的涟漪,

缓缓地四散裂开。

杨风刃从酒碗的缝隙中瞧着个清楚,

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呵呵笑着说道,

“于楼主。”

“这酒怕是不够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