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院落一侧的巨石堆砌的房屋之中,
那靠墙的书架忽然慢慢地向着外面挪动了起来。
一双枯瘦有力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书架的边沿上,
犀利的眼神飞快地扫过四周,
最后很谨慎地看了身后的那个女孩一眼,
缓缓地起身走了出来,只不过脚下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
跟随他一同出来的共有四人,
正是阿伯,孟真儿,阿泰,江鸿源!
江鸿源刚一探身而出,就打量起了这间奢华精致的书房。
他说道,
“少爷,这书房看来最近不怎么清净。”
“这架子上所有的书籍摆设都被人翻来覆去地挪动了许多遍了。”
“就连边上烛台也都被仔细地倒腾过。”
“却依然是这么的整洁有序,看样子那人倒也是个行家。”
孟真儿也看了看好奇地说道,
“五叔,你是说有人一直在找咱们过来的这个出口?”
江鸿源随手拿起架子上的一本册子,
翻着看了看说道,
“那人要找的不是这个密口,这个暗门从外面是根本打不开的。”
“况且知道它存在的人要么是我们自己人,要么就是已经死掉的人!”
“他要找的东西应该是一本像这样的小册子!”
这间石屋不同于其他几处没有铁锁的书房,建好之初就是沈府的禁地。
屋外嶙峋的怪石和屋门上硕大的横锁,
都无时无刻不对外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除了沈崇岳本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入内。
阿泰看了看外面悬挂着的灯笼里面又开始添加新的烛火,
只不过干活的仆人已经全都换成了陌生的面庞。
他打了个呵欠说道,
“阿伯,这时间也还早。”
“于百里那一行人是不是也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
阿伯说道,
“不出差错的话,至少还得一个时辰。”
此刻屋外的光线更加的明亮,
应该是有新加了不少的灯笼,
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在外面不断地飘动着。
能清晰地地听到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
那应该是钥匙拧开锁具的声音。
咯吱一声,
石屋的大门被人缓缓地推开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面突然又恢复了平静,
阿泰走到那守候多时的犀牛角杯的面前,
从怀中拿出来来一个雕工秀美的杯盖,
严丝合缝地放在了那盛满了佳酿的酒杯之上。
阿伯和江鸿源脸上的气色,
虽然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
但阿泰心里清楚刚才两人舍身为自己抵挡的两掌,
威力非同小可。
要知道那招势大力沉的裂空印,
可是少林寺一代高僧玄空大师的成名绝技。
当年他只凭借这一招,
就击退了大批绿林响马对沈府的围攻。
虽然方才那几人的功力要远远逊色于玄空大师,
但若是换做一般的江湖中人,受到裂空印的重击,
也早就已经五脏剧裂,气绝身亡了。
他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葫芦小瓶,
倒出了两粒黑色的药丸,那药丸刚与外面的空气一接触,
瞬间一股清凉的香气发散开来,
闻着的人身心都感到了无比的愉悦!
阿伯和江鸿源显然是不愿意,一脸的愧疚。
却被阿泰命令着服下了这千金难求的飞羽丹。
随着两人含服之后,
那阵凉凉的香味也立马消失不在了。
阿泰很是感激地说道,
“庄上炼这药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时候用吗?”
“你们两位今日于我而言,那就是天大的恩德。”
他对这两人轻轻挥着手说道,
“什么也不要说了,赶紧运功调息,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了!”
孟真儿满是不解地看着在地上打坐调息的阿伯和江鸿源,
跳着走到阿泰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爷爷和五叔他们受伤了?”
阿泰笑着说道,
“别担心,一点小伤而已。”
“睡一觉起来会就没事了。”
孟真儿赶紧追问说道,
“是谁伤的他们?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阿泰稍有责怪地说道,
“当时我们在过那个五行阵的时候,你呀走得太快了。”
“一不留神,就跑到前面去了。”
“虽然你五叔眼疾手快,一把将你给拽住了。”
“但你还是被那墙上突然喷出的迷迭散给熏晕了过去。”
“此后的事情,你当然也就不记得了!”
孟真儿努力回想着,
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当时好像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呼喊我。”
“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就是很亲切的感觉。”
“我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
“阿泰,你说我当时是不是被鬼给迷住了?”
“都说这地上是人住的世界,地下是鬼待的地方。”
阿泰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片惊恐的神色,
悄悄地说道,
“是。”
“而且那鬼现在还没离去,就在你的背后!”
孟真儿见他这样的神情,
立马被吓得叫着跳了起来,赶紧往他的身后躲去。
此刻屋院四周的黑暗角落里面,
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突然迸射出杀气腾腾的寒光,
不住地搜寻着府内的一草一木。
身边的阿伯和江鸿源却依旧坐得很稳,
平日里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使他们从睡梦中苏醒,
孟真儿此时的这一声惊叫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只不过两人初始混乱的呼吸已经慢慢变得均匀了起来,
那沉重的吞吐之声也渐渐变得细微了,
脸上的颜色也温润了起来。
阿泰单手护着身后的孟真儿,
更是开心地笑着说道,
“现在好了,鬼都被你给吓跑了!”
自知被戏弄了的孟真儿一脸的不悦,嘟着嘴狠狠地盯着阿泰,
那眼神,就只差把阿泰放在火上给烤熟吃了才能解气。
阿泰也不回避,岔开话题笑着继续说道,
“对了,你上次不是问我什么是五行之术吗?”
“刚好现在有时间,我要是给你说了,你肚子里面的闷气会消吗?”
孟真儿高昂着脖子使着小性子轻蔑地说道,
“哼!随便你,爱说不说!”
正说着气话的她刚一转身突然感到手脚一阵酥软,
眼睛也被那沉重垂下的眼皮给压得严严实实的,
一片朦胧的光晕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黑暗里面突然窜出了一个身形魁梧的身影,
用一块满是蜀绣的绢绸将她小心的裹住。
两头处各自留有一个粗实的手环,
那人忠诚的眼神对着阿泰做了一个复命的姿势,
便很快地拎着孟真儿消失在了明亮的灯光之中。
此时,
沈府的门口已经停立了一辆黑色的马车,
那人影如同离弦的飞箭一般直直地射向车前,
轻柔地将手中巨大的包裹放入那装扮精致的马车之内。
他的脚就像是踩在光滑的冰面上一样,
飘忽着跃上车头。
那车前的白马倒也聪明得很,也不用他挥鞭催赶,
自己就缓慢地顺着来时的车辙驶离而去了。
“少爷,让你费心了!”
阿伯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再那么的虚弱。
阿泰笑着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两人,
欣慰地说道,
“看来这药的疗效还是不错的,怪不得这次出门父亲他说什么也要让我带着。”
“阿伯,真儿我已经让人送去了四海阁。”
“我相信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阿伯点头称是说道,
“多谢少爷!”
江鸿源耳朵稍一震动,轻声地说道,
“他们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于百里,
手中攥着的木匣子依然贴着封条,
这一路上,
他们都不曾打开看过!
看着身前玉石桌面上那合上盖子了的犀牛角杯,
于百里舒展的眉头却慢慢地皱了起来。
他停住了脚步,缓缓说道,
“叶公子果真和令尊一样,都是守信守时之人!”
阿泰说道,
“于楼主不必客气,这江湖中什么都可以缺。”
“唯独这规矩不能少。”
于百里笑着说是,
便将手中的木匣子交给到了他身后的一个不高且瘦的黑衣人手中。
这人本不是和他们一同前去地道的,
他们当中,
除去于百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更或许,
于百里自己也不是那么清楚地知道之人的来历!
当通往外界的最后一处石门打开的时候,
这个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就静静地守在那里,
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然后一路上默默地跟在于百里的身后,
他走路和呼吸都是很安静的,
一袭黑衣就像是于百里黑暗中身后的影子一样,
悄无声息。
那顶连衣的黑色斗篷帽檐之下,
飘着张惨白蜡黄的长脸,高*起的颧骨下面,
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没有一丝的生气,
就像个痨病缠身奄奄一息的烟鬼。
他腰上系着一盒亮光光闪闪的东西,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但只要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一看,
就算是不知道,也能猜到七八分,
那定是断魂镖一类的奇门暗器。
这种旁门暗器的不但十分难练,而且打造起来也要大费周章。
江湖中会使这种功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一般都是将暗器藏于袖口怀中。
像他这样,能把暗器明晃晃地挂在腰间的人,
十个人中就有九个是高手。
阿泰、江鸿源、阿伯,
他们锐利的眼神立马停留在了这个黑影的身上。
于百里看着对面几人的神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客气地说道,
“叶公子,我身后的这几位朋友,想必也不需要我做过多的介绍了吧!”
“以你的见识,就算不曾认识,也一定不会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