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停止了。林九渊突然坐正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在思考什么正经而严肃的事。

汪淼儿擦着头发从盥洗室走出来。她的发梢还有些许水珠滴下来，落在了领口边的衣服上，将衣服打湿了一些，略略变得透明。她穿的是宽松的睡衣，是从林九渊那边征用过来的，是一件薄体恤衫。打湿了以后隐约可以看见汪淼儿的内衣带子，不过汪淼儿并没有发现的样子。

下身穿的是那条长裙。之前汪淼儿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穿的是那条长裤，但是已经破了，林九渊感觉自己又要去借钱买衣服了。

这钱从哪儿来……还得好好想一想。

汪淼儿自顾自擦着头发，似乎没有要搭理林九渊的意思。林九渊看了一会儿，突然咳嗽了一声：“那个，呃，淼儿啊？”

这是林九渊第一次直接叫汪淼儿的名字，他也是在试探汪淼儿会是一个什么反应。如果汪淼儿的反应很大的话，他还是改口回汪淼儿这个全名好了。

汪淼儿一惊，然后似乎有些失措的样子：“干，干什么？”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林九渊直呼其名，这让林九渊有些惊讶。

“我在想啊。”林九渊的语气又开始一本正经起来，“你这条长裙，明天是不是就要换洗呢？”

“是啊。”汪淼儿点了点头。

“今天是打算在家休息的对吧？”林九渊循循善诱。

“对啊。”汪淼儿被林九渊牵着走。

“那你看，你的裤子已经破了，如果你这条长裙明天要换洗的话，是不是就只有……”林九渊顿了顿，继续道，“穿那条短裙了呢？”

汪淼儿一愣。

“但是我们今天又不可能出门去买衣服……所以，你不如今天穿短裙，明天穿长裙啊？”林九渊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明天就不洗了，我穿两天的长裙吧。”汪淼儿想了想，说道。

林九渊一时语塞：“呃……你这个是不行的。再说了，我现在没有钱，搞不好最近都没法给你买衣服和裤子……”

“那就穿你的裤子吧。”汪淼儿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不行啊，我的裤子除去破了的那条就只有两条了，换不过来的呀。”林九渊一口拒绝。

“那……”汪淼儿的小脸闪过了一丝纠结，“唔，那怎么办呢……”

“唉，你短裙买来还没有穿过呢，可是全新的啊！”林九渊咳嗽了一声，继续循循善诱，“你看啊，我知道你不穿是因为害羞。但是在宿舍里的话呢，最多就只有我看看，就只有我一个人。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坐在被窝里，这样我也看不到，对不对？但是如果出去了的话，你就没办法了……所以我的意见呢，是你在宿舍就穿短裙，然后要出门的话，再换上长裙。然后等周末的时候，咱们不出门，你穿着短裙，然后把长裙换洗了，是不是刚刚好？”

汪淼儿仔细想了想林九渊所说的话，觉得还是颇有几分道理的。于是汪淼儿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唔，好像是可以的……但是你什么时候有钱啊？”

“说实话，自从你来了，要解决我们俩的吃喝问题，我一个月就剩不了多少工资了，搞不好还会欠下一点儿。要说买衣服的话……几乎就是还不起的债了啊。”林九渊郁闷道，“所以……反正，这个月估计是不行了。不过你看这也已经中旬了，我月初带你一起去买衣服，好不好啊？”

汪淼儿小嘴一撇，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哦。”然后犹犹豫豫地翻出了那条短裙，然后蹲在地上，短裙拿在手里看了好久，迟迟不肯起身。

“怎么了？”林九渊见汪淼儿久久没有动弹，不禁问道。

“是不想穿吗？”他似乎猜到了汪淼儿的想法。

“嗯……感觉有点害羞……”汪淼儿背对着林九渊，不敢回头去看他。如果林九渊和汪淼儿面对面，他会发现，汪淼儿的脸已经红成了一个小苹果。

“没事的，现在的女孩儿很多都这么穿的！”林九渊鼓励道，“会习惯的。真的，没什么的。”

想想林九渊说的还是有道理，在连续半个月穿一条裙子，和在宿舍穿短裙在外穿长裙之间，汪淼儿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她忍受不了连续半个月穿一条裙子。

于是汪淼儿仿佛英勇就义一般起身，走进了盥洗室。林九渊摸了摸鼻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奸计得逞的奸笑，然后又咳嗽了一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低头看手上的书。

林九渊手上拿的是一本飞鸟集，他近来突然喜欢上了诗歌，觉得诗歌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东西，语句优美，而且有些语句很容易和自己的心产生共鸣。

林九渊并不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字也只能勉强看看懂而已。但是这并不能妨碍他在诗歌的语句间找到共鸣。

本来只是想做个样子，等汪淼儿出来的。但是随便扫了几眼，林九渊突然看到了一句话。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得很久了。

在林九渊愣神的时候，五分钟过去了。林九渊回过神来，汪淼儿还是没有出来。

他在犹豫要不要叫一叫她。就在这时候，盥洗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林九渊赶紧看过去。

汪淼儿的右手挡在两腿间，扯着前面的裙子，似乎恨不得再把裙子扯下去一点。左手放在胸前，微微握拳。她低着头，林九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从耳根到脖子都变得通红，不难想象，她的脸也一定是通红的。

于是林九渊就突然想到了刚刚看到过的句子。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得很久了。虽然现在汪淼儿没有笑，但是林九渊还是第一次看到汪淼儿害羞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等待这一刻，也已经很久了。不是色欲，而是出于纯粹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