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永安坊,挑了一天泔水的苏安拖着疲惫的身子,顶着鹅毛大雪,行走在夜色之中,单薄而打着布丁的衣服上除了脏渍,还有一些破掉的地方。
雪下个一个时辰后,街上的雪已经积蓄不浅,穿着布鞋的脚踩在雪上已经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了。
苏安那张被岁月摩挲后的脸在这场大雪中,轻轻一皱眉,便会出现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皱纹,唯有左边脸上的一道从鬓角延伸到嘴角的伤疤没有出现皱纹,因为这道伤疤的一旁的肉已经变成了泛黑紫色的硬肉,这道伤疤也有些年代了。
左手提着一自己用来吃饭的挑棍,苏安看着眼前因为下着鹅毛大雪而有些看不清的路,口中骂道“这狗曰的天,下雪一年比一年要早。”
刚骂完一句苏安看了一眼左手的挑棍,叹气道“这个月的活儿恐怕是没得干了,明天还得去周坊主那边找点事做。”
不过刚说完,苏安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下雪了,大伙儿都找不到事儿做,就算周坊主那儿有事,恐怕也轮不到我。”
说着,苏安看着自己右边空荡荡的袖子,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后,继续顶着大雪朝着家中走去。
刚走到家附近的巷子口,坐于屋檐下的一名中年男子看到苏安后,立刻起身,连忙拿起椅子上垫的毛毯,上去给苏安披上。
“苏叔,都说了,别每天出去做工了,侄儿又不是养不起你,这样,今晚苏叔你就住我家好了,我家暖和着呢。”中年男子嘴中说道,眼中流露的是一抹恭敬。
苏安用左手紧了紧身上毛毯,一旁的中年男子赶紧伸手给苏安拉了拉左边的毛毯。
苏安看着一脸真情流露的侄子,笑道“你小子忘了你苏叔我是什么人了吗?想当年你苏叔我在北玄府外,多冷的天都经历过,那可都是哈一口气都结冰的冷,苏叔都没怕,还怕这点小雪?”
“苏叔,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现在身子骨又”中年男子担忧的说道。
苏安拍了拍侄儿郑远庆的肩膀,摇了摇头道“苏叔知道你的心意,但你家也不是你一个人做主,苏叔更不是没地方住,无碍的。”
郑远庆立刻像焉了一般,他知道苏安指的是什么,也的确,自己就算同意,家里的婆娘也不会答应,好几次因为自己偷偷给苏叔送吃的,被自家婆娘在耳边唠叨了一整天,有一次嗓音之大,街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住在不远处的苏安肯定能听到。
“好了,你的心意苏叔心领了,回去吧。”苏安欣慰的笑了笑道,将披在身上刚刚暖和的毛毯拿下,递给郑远庆,然后提起自己的挑棍,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郑远庆目光呆呆的看着苏叔在风雪中愈行愈远佝偻着腰的背影,他不太记得苏叔本来如桩一般的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佝偻,他只记得曾经的苏叔是那样的威风凌凌。
苏安行走在风雪中,终于回到了自己那破旧而随时要坍塌了一般的屋子里。
打开门,在屋顶上的雪松落,掉在地上,苏安的那只已经冻的又紫又青的左手将挑棍放在角落,若是放天晴,这根挑棍依旧是他的吃饭家伙。
将桌子上唯一的一盏油灯点燃,冰冷的屋子里这才出现了一些温度,黑暗中也总算被驱逐了一些。
被灯火照亮的昏暗屋子里,其实没什么东西,一个灶台,灶台的一旁放着四担干柴,还有一个土炕,不过土炕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烧过了,而炕上的铺的也算可以,有一床破旧的毛毯和被子。
而在屋子中间,并非是什么柜子之类,屋子中间的墙壁上则挂着一把刀,这把刀上看不到什么灰尘,反而在昏暗的灯火下映出一抹森冷的光芒,可见其主人天天的擦拭,才能保持着这柄刀的一尘不染。
苏安揭开锅盖,锅中放着的是四个馒头和一个吃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