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悲愤让人有力量。
从苏歌房间出来后,唐糖一边用力抹眼泪,一边给最近这段时间连载的轻小说写出结尾,又哭又笑,吓人得不行。终于抓住机会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笑着流眼泪。
赶在凌晨三点之前将完结篇发送到编辑邮箱,而后钻进被窝将自己卷成一个蚕蛹,平平稳稳,一觉到天亮。
连苏歌都没梦见。
早晨。
苏歌大约是刚运动完,鬓角还站着些汗珠,速干衣贴在都身上,看上去不再那么冷冰冰的难以接近。他坐在餐厅里喝咖啡,手上拿着最新一天的报纸。
见唐糖出现在餐厅,他还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说早上好。
唐糖自觉没有这么深的功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某人美好的巧克力板板,想想就面红耳赤,还想不要脸地舔两口。
干脆抓起一片面包叼在嘴里就冲出家门,去赴和邹倩倩的约。
“噗。”
邹倩倩一口果汁喷出来,幸亏唐糖躲得及时才没被喷一脸。
“你说苏歌现在在你家?!”
“嗯。”
唐糖使劲擦着桌子上的果汁,力气之大,好像这桌子同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同学多年,邹倩倩当然知道唐糖这是在紧张,但是,这种时候紧张是最没用的情绪,前进或后退,这才是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
“那你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
邹倩倩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唐糖的额头:“追不追?当初你就能追到他,现在怎么就不能了?”
“其实,那也不算是我追的。”唐糖喃喃道,说起就觉得心酸。
她追了苏歌整整两年。
情书、小纸条这类司空见惯的自然不必多说,唐糖写了没有几千张,也有几百张。
为了能和苏歌一起上下学,她学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假装从楼梯上滚下楼,结果一不小心弄假成真,戴了两个月的石膏,不能跑不能跳。
苏歌每天用自行车载唐糖上学,再把她从学校送到家门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手拉手,抱一抱,感情坐上火箭突飞猛进啊,真的都只是在梦里想想。
唐糖沮丧到极点,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打动苏歌了,要不然还是放弃算了。
然而,就在唐糖浑身无力、消极怠工、无心向苏歌的那几天,苏爷爷去世了。
他是苏歌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准点回家准备午饭时,猝不及防地晕倒在楼下。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彻底咽了气。
唐妈妈从学校里接了唐糖,着急忙慌地赶往医院,生怕苏歌一个小孩子出点什么事情。
唐糖在医院走廊里找到苏歌。
他冷静到有点漠然,跟在医生身后忙前忙后,完成各种手续,将一切都安置妥当。
直到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他才脱力的躺倒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唐糖不确定苏歌是不是哭了,但他的眼角确实是湿润的。
唐糖小心翼翼地紧挨着苏歌坐下。
“苏歌.....”
“嘘。”
于是唐糖抿紧双唇,一句话不说。
苏歌睡着了,脑袋枕在唐糖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拂过唐糖的脖颈,有点痒。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
苏歌不醒,唐糖就不敢动,肩膀僵硬,双腿又酸又麻。
正当唐糖打算偷偷活动一下两条失去知觉的腿时,苏歌缓缓睁开了眼。
“唐糖,你说你喜欢我?”
“嗯?嗯。”
唐糖很用力地点头,生怕苏歌不信似的,又将早就说过许多次的喜欢重复了好几遍。
“那我们在一起吧,我本来还想再等一段时间再说的。”
唐糖有点傻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上次还说,上,上大学之前,不不让我谈情说爱的。”
苏歌摸摸她的发顶:“是么,那你假装没听见好不好?”
“那那那好吧。”
“噗。”
邹倩倩又是一口果汁喷出来,这次唐糖没来得及躲。
“所以你们两个根本就是稀里糊涂在一起的?!”
“.....”
“那苏歌当时到底喜不喜欢你啊?不是,他现在还喜欢你么?”
“喜欢的....吧?”
唐糖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白天想,夜里想,想到最后有点疯魔了,无知无觉地就当着苏歌的面问了出来。
苏歌楞了一会儿,随即笑得停不下来,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一遍又一遍揉唐糖的脑袋。
苏歌很少会有笑到说不出话的时候,明媚且张扬,唐糖撑着下巴看得着迷,都忘了自己一直苦恼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的,我这人挺挑剔的,一般都不太愿意委屈自己。”
唐糖急得不行,根本不愿听这些无关的话,一心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这些乱七八糟的全都不重要,你喜不喜欢我?喜欢吧?可喜欢了吧?我这人可是很好的,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嗯,”苏歌沉吟,吊足了唐糖的胃口才道,“如果是你的话,委屈一下也没什么。”
“所以你是嫌弃我不够好?!”
“......”
唐糖将当时的场景原模原样地复述给邹倩倩。
出于私心,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表述了自己对苏歌的真诚付出,无怨无悔,同时深刻描写了苏歌的铁石心肠,不近人情。
唐糖满以为邹倩倩会和她同仇敌忾,口头鄙视苏歌千万遍,可是邹倩倩只是向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在唐糖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
“他是在说他喜欢你!”
“他才没说!他嫌弃我!”
“那是因为学霸的表白都比较隐晦!”
“.....”
探讨一天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追,还是不追,这个世纪难题彻底困住了唐糖,直到她在楼下遇见温栖。
跟第一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今天的温栖打扮得更像是个学生。短短的头发,发尾在耳垂处打了个弯,向上翘着,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大大的眼镜,粉嫩的羽绒服配刷得干干净净的帆布鞋。
温栖矮矮小小的,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纸箱,正艰难地往楼道里走。不远处还有三个类似的纸箱。
看这架势,该不会是要搬进这栋楼吧?!
想起在自己家暂住的那个混蛋,唐糖心里警铃大作。
“温小姐,你要去哪里呀?”
温栖气喘吁吁地从纸箱后探出脑袋:“打扰了唐小姐,我来给苏总送东西呢。”
还好还好,只是送东西而已。
苏总,嗯,叫得这么客气,恐怕两人还没成。
当初唐糖和苏歌蜜里调油的时候,可都是喊兜兜的。谁能想到一本正经的苏歌居然有这么个呆萌的小名。
还有这么大的纸箱,竟然让让温栖自己一个人搬。
啧,这才几年不见,苏歌的不体贴又升级了。
这样才好,不体贴的男人没前途的,只有自己这匹念旧重情的马儿才愿意吃这棵硬到硌牙的回头草了。
前后左右全都想过一遍,唐糖暗暗松一口气,三两下抢过温栖手中的箱子。
“我帮你送吧,就不麻烦你再上去一趟了,天气这么冷,快回家冬眠去吧。”
正客套着,苏歌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与唐糖错身而过。
一边走一边整理袖口和衣领,苏歌好像压根就没看见近在眼前的人,只瞧得见站得稍微远些的温栖。
唐糖怒气冲冲地瞪着苏歌挺拔的背影,恨不得用目光给他烧出两个火辣辣的大洞。
“苏总。”
“嗯,走吧。”
走?走哪里去?
苏歌只穿了一件军绿色薄外套内搭黑色高领毛衣,黑色窄腿裤子配上短筒雪地靴。
虽然这么穿是很帅没错,可是放在零下几度的大冷天放着大棉袄大棉裤不穿,这就是搔首弄姿!蓄意勾引!
再者说,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穿得居家休闲,这不是去约会是去干什么?!
唐糖看着自己怀中沉甸甸、脏兮兮的大纸箱子,一时之间悲从中率,怒火中烧,干脆利落地甩手不干了。
“咚。”
纸箱砸得脚下晃了晃。
连苏歌都缩了缩脖子,拧着眉头回过头,见到的就是唐糖委屈得不行的小表情。
眼睛、眉毛、鼻子全部都挤在一起,只有肉肉的双唇快要撅上天。
然而苏歌的视线没有停留多久就转移了阵地,落在唐糖冻得通红且肿胀的十根手指上。
前几天过敏的后遗症还没来得及消失干净,唐糖的手背上还能见到红色的斑块以及挠破的伤口愈合后结出的痂。
唐糖的手算得上是无比娇弱,洗手必涂护手霜,冬天必戴厚手套,不然整个手背都会裂口,流血,又疼又痒一个冬天都好不全。
苏歌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些,半晌,才自暴自弃似的走回唐糖面前。
“你先回家,东西不要管了,放在这里就好。”
妈的,追!必须追!
唐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就为了苏歌这冷脸,都要继续追,追到了就让他跪在榴莲上给自己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