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加入,全力施展术,不可一世的螺旋被向后弹开了些。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寅术燃烧的速度出乎荆轲的意料,感受体内剩余的术,荆轲震惊且悲哀地发现一一以目前的状态,他的术已经支持不了半刻钟了!
荆轲默然。突然,他抬起了头,寒冷的瞳眸凝视三人,好似在看三个死人。他凄然一笑: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拉他们垫背!
右手扬起,荆轲猛地握拳。
“哗!兹!……”
本在原地旋转的螺旋仿佛成了一个炸弹,被瞬间引爆!
黄蒙之气炸裂,好似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爆炸,绚烂而短暂。
荆轲本温润如玉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一道鲜血自他的嘴角流出,与旁边的惨白形成鲜明对比,好像在炫耀它的独特。
“轰隆隆!!”
四散的黄蒙之气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调控着,重新凝聚在一起,再次盘亘交织出狂暴的雷电。但威力比之之前却大大不如……
“戒备!”
白起看到那团雷电,银盔下的脸色一变,慎重地低喝道。
嗯!李斯与夏无且相视点头,‘刷’地立在白起两侧。
“嗡……”
两道截然不同,有三米高的术墙突兀地出现,与一面纸叠交在一起,仿佛一个坚实的后背护佑着三人。
最后那道血红色的术墙明显比前面两道厚……
三人全力调动体内的术,苦苦支撑着稳厚的术墙,准备与荆轲,或者说那团雷电决一死战。
若是有人见到一名九术大成术者与两名九术小成术者联合,只为苦苦阻挡一名七术者的术,恐怕下巴都要惊掉一地吧。
“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冰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
战斗,一触即发!
“去!”
荆轲的右掌在虚空中轻轻向前推动,那团雷电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狂躁起来。
“兹!……砰!”
狂暴的雷电撞击在术墙上,看似坚固的术墙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下子变得暗淡无光。术墙内的三人齐刷刷向后退了几步。
第一波交锋,结果显而易见。
其实并非是术墙脆弱,三人皆是九术者,所施展的术墙岂能是凡品?实在是寅术燃烧下的雷电太过霸道了。
“哼!”
看到此情此景,荆轲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但他没有罢手,毕竟时间不会任他随意挥霍。
“嗤!”
并拢的五指突然叉开,两手做着同样的动作,五指弯曲。
没有声响传出,但他两手指的指尖互相对应,点在一起,宛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囚笼。
“困!”
嗯?什么!
三人惊奇地发现,本是如一团白云的雷电突然形态大变!
分为两部分的它各据一方,各自形成五道粗大的雷电长柱。长柱的间隔处有无数粗细不一的电弧密布,看起来真像是两个手心朝向的大手掌!
“不好,快躲!”
躲?仓皇之下他们的速度能比得过雷电吗?
雷电手掌灵活自如,宛若真人。“倏!”李斯见状已横移出去几十米,但它仍矫健地扑去,五道长柱收拢,迅速将惊慌的李斯抓住。
“嗡……”
李斯的体表迅速变白,好似刚从白粉中捞出来,但这种白总给人以坚不可摧之感。
任凭雷电的击打,李斯就如一尊雕像般动也不动,好像承受狂暴雷电的不是他。
“顽固。”
对于李斯的表现,荆轲毫不留情地给了个评价。
“燃!”
雷电手掌突然光芒大放,几个呼吸间威力提升几倍!
“啊!!……”
凄厉的惨叫明显出自李斯,体表的白色迅速褪去,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但这模样没有持续多久,失去了白纸覆身的保护,在雷电的打击下变得焦黑一片,宛若炭人。
“砰!”
雷电大手松开,他无力地倒地,奄奄一息。
反观那边,两人的境况同样不容乐观。
一边是雷电的咆哮,一边是两人的竭尽所力。三者所形成的小世界,赫然被分为了两部分。但这两部分,明显不太平行……
“我……我支持不住了!……”
夏无且全身浸在汗液中,虚弱地说。再不复此前折磨荆轲的神态。
此时的他,是否也后悔了?
白起没有看他,但与雷电更为激烈的对抗代表了他的立场。
嗯?荆轲咬牙。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去死吧!!”
“轰!”
两个手掌遥有所应,重重地合并。
“啊!!”
术被强行阻断,无数的电弧在两人身上游走。夏无且惨叫,白起却一声不吭,冷冷地望着空中给他带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呵……”荆轲勉强挤出了一个强硬的笑容,“解脱了。”
“嗤!”
仿佛有无形的一把剑穿胸而过,血莲朵朵,在荆轲的胸前浸出大片暗红,玷染了一袭素衫。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你也背叛……”
再深的伤也抵不过荆轲心中真正的痛。
秦,武,阳……
七月前。
熙熙攘攘的人群为这条喧闹的街道赋予市井之气。
墙角一侧,蹲在地上的那个男孩无声地流露出的无助着实令人感伤。
“你没有家吗?”
男孩默然。
“唉……”
怀着慈悲之心,几两碎银自荆轲的手进入了男孩面前。
彼时的荆轲,还不懂世俗的尊严……
“不要!”
男孩很固执。
荆轲一愣,“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追回我失去的。”
“你很强大。”
男孩接着开口,“我可以跟着你吗?”
“跟着……我?”
荆轲指了指自己,没反应过来。但旋即,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不能教你任何东西。”
“不用。跟着你,就够了。”
荆轲默然,他有自己的任务。
“师傅!”
男孩半跪在地。
谁说残阳如血?它明明似夜……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呵!荆轲自嘲地笑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施展术,但这一施展,就是自己的死期……
罢了,罢了……
荆轲闭上了双眼。
这世间的凡尘啊!你们让他蒙得太多了……
从空中到地面,这短短的一瞬,荆轲想到了很多。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一生竟这般单调。父母,桃源中人,陌生的世间,阴谋,背叛,还有……率……
蜓,我还想再听你一曲琵琶……
率……
当初真该听你的。
逐了你一年,却从未像从前一样好好地甚至说上几句话。仅有的话,也只是“跟我回去领罪吧,我会……”,“我没有错!”还总是被强硬地打断……
多想再与你嬉戏在桃花林中,泛舟在碧湖水面上……多想再听到你久违的笑声,多想……回到小时候……
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只是此生,我再不能为你辩护了,再不能,作你的兄长了……
父,母,保重!孩儿不孝……
率,保重!若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兄长。这一次,我不会再怀疑你,我将做你最厚的臂膀……
“砰!”
几片灰尘扬起。
荆轲这一生,仿佛压缩在了一夜中。
从单纯到成熟,到愤恨,到漠然,再到死亡……
“唉……”
这是天下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发出的共同叹息?
观星台上,秦王迅速赶来。
“阳……儿……”
秦武阳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桃花源中。
“啊!!!!!!!……”
易水河畔。
‘墙’散去。我不再固执地向前,我此时的心,太淡了……
风,是世间最强的高手,他掏出了我心中最深处的话:
“嬴政!待我踏足咸阳之日,便是你死亡之时!!”
“轲……兄……”
黑夜的统治到了极端,这正是最暗的时刻。
有一丝不起眼的光亮在天边哀叹,但他的出现却是宣告着属于黑夜统治的结束:
墓冢残棺风骨,
刺晓朗天不复,
立似沧海一粟。
乾坤万宇,
生世之道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