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
听到了儿子的声音,女子一下子哭出声来,“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女子抬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扇了过去,谢清然一个没抓住,女子的手啪啪的落在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如印刻一般。
一种无助的感觉从心底里蒸腾而生,谢清然紧抓着母亲的手,无声的抽泣,这么多年来,妹妹就是母亲的心结,自从妹妹被丢弃之后,母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只要想起妹妹,她就会疯狂的捶打自己,虐待自己。
曾经,她三次自杀,虽然被发现,并且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是从那之后,母亲的心却死了,她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一次次的在梦里哭醒,她无助,痛苦,却不知道该去恨谁。
只要出门,她便会抬起头,仔细的看着每一张女孩的脸,凡是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她一定会上去追问一番,看看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为了找妹妹,母亲放弃了主持人的工作,放弃了自己的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名誉,将所有的身家全部投入到寻找妹妹之中,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没有找到,母亲也崩溃了。
她开始自责,开始发疯,开始哭泣,常常将自己淹没在悔恨与自责的泪水之中。
医生说,她已接近失明。
可失明并不是最难过的,更让人揪心的是,她的神志一天不一天糟糕,她时而糊涂,时而正常,时而贪睡,连医生也检查不出原因来,只说是心病。
从小,谢清然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当同龄的孩子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已经跟着母亲满大街的寻找妹妹,每天晚上,他会在母亲的尖叫声中惊醒,听着她痛苦的声音,他会陪着她,哄孩子一般哄她入睡。
他是母亲痛苦的见证人,所以从小,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将妹妹找回来。
所以,他选择了主持人,也承担了寻找妹妹的艰巨任务。
主持人是母亲的梦想,寻找妹妹是母亲的心病。
为了母亲,谢清然将它们全部拦在了自己的身上,有了一点名气之后,他便开始通过朋友、媒体以及自己的影响力去寻找妹妹,他将妹妹的信息散播出去,通过寻人栏目,寻人志愿者去寻找妹妹,可是几年过去了,却依然一无所获。
将母亲小心的揽在怀里,谢清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不是你的错,这不怪你,妹妹也不会怪你,她现在很好,只是跟我们在玩躲猫猫呢,你要照顾好自己,等你病好了,她就会来看你。”
如此一番安慰,母亲果然安静下来,不再闹了,只是无声的抽泣。
医生说,她的眼睛再继续哭下去,怕是要失明。
可对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来说,如果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她还能做什么?
谢清然没有拦着,母亲的泪水滴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心里,生疼。
他恨,恨那个被称为爷爷的人,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妹妹也不肯能被丢掉,如果不是他的自私,不是他所谓的工作为重,母亲也不会陷入痛苦的轮回。
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或许他没有错,作为家里的大家长,他要考虑的是这个家的名誉。
谢清然是家里的独生子,妹妹的超生,会让身为主持人的妈妈失去工作,父亲也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岗位,就连高高在上的爷爷也会失去一切。
所以,权衡之下,爷爷选择了丢弃这个新的生命。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随着这个新生们的丢弃,这个家也散了。
父母亲陷入了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他们踏遍千山万水去寻找女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却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父亲接到了一通电话,一个号称是收养妹妹的叔叔打来电话,说妹妹就在他的家里。
父亲得到消息,给母亲打了电话之后,第一个赶到了目的地,可当他到达地点之后,等待他的却不是妹妹,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父亲被绑架了,需要很多钱才能放过他。
为了寻找妹妹,父母已经没有了工作,钱也花的差不多了,仅剩的一点钱,是寻找妹妹的最后希望。
没有犹豫,没有抉择,父亲选择了和绑架者殊死搏斗,他绝不能将为数不多的钱给他们。
打斗中,绑架者一刀戳进了父亲的心脏……
没有了丈夫,女儿又没有消息,谢清然的母亲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精神崩溃。
自那之后,她没了眼泪,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东西,整个人开始暴瘦,她的记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渐渐地,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她的丈夫,脑海里唯一留下的一点点儿子的影子,还有寻找女儿的事情。
“我对不起你妹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面对母亲的自责,谢清然说不出的难受,强装笑颜,“她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难得的笑容泛起。
谢清然重重的点头,“嗯,妈,我一定会找到妹妹,一定会,你要相信我。”
忽然推开儿子的怀抱,女子满脸笑颜,“是不是你妹妹有消息了,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是不是找到了。”
期待的眼神,泛在无光的眼眸里,谢清然不忍直视,低着头,半天不语。
孤儿院传来的消息,有一个人,似乎是他寻找的人。
可看着这个人的名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爱的女人,却有可能是他的妹妹。
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苍天真是无情,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给人一刀,让你生不如死。
“然然。”没有等到儿子的回答,女子有些焦急。
谢清然从发愣中反应过来,摇摇头,意识到母亲看不见,忙开口道,“没有,我,没有找到。”
女人眼眶一红,整个人一下子从轮椅上站起来,双手僵在空中,不停的发抖。
“妈。”
“我要去找女儿,我要去找我女儿,我女儿在天堂等我,她在等我。”女子猛然喊了一声,朝着前面疯跑而去。
“妈……”一声嘶吼从谢清然的口中喷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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