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老一少被带入议事厅，她们都穿着天青门统一的弟子制服，她们衣衫凌乱，土布衫外草草罩了一件大衣，但好歹凤伊莲还认得她们的脸。因为即使这两人存在感不高，也是每天伺候她起居的人。

竟，竟然是嬷嬷和小红！

杀手的本能，使她在那一瞬间，感受到四面八方飞快涌来的，针对她的杀意。

即使能够保持最初的冷静和头脑清醒，凤伊莲的瞳孔还是不可避免地剧烈收缩，眼底身处，闪烁着丝丝寒意。整张脸好像覆盖上一层冰霜，隐藏在下的是几不可见的滔天怒意。

“这两人，大姐可认识？”凤雨荷看向凤伊莲，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

“认识。”

“她们是谁？”

“侍女和嬷嬷。”凤伊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

“谁的？”

“天青门的。”想套她的话，还太嫩了点。

凤雨荷有些气结，毕竟城府再怎么深，本身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火候到底还是差了些，比不过凤伊莲这个早已习惯于摸爬滚打与人周旋的人精。

此时的凤苍，已是有些急躁。

因为以他对凤伊莲的了解，她完全可以死不承认，无尽地周旋下去。

而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给凤伊莲定罪。

“逆女！”

喊出这一声，凤苍的话匣子也随之开启。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我凤某从来不知道自己生了这样个好女儿！”伴随着自己再次成为这场斗争的中心，凤苍得逞地冷笑着，然后对着凤伊莲，便是一阵数落。

“门主大人真是谬赞了呢。”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将一缕散乱的长发别在耳后，舒展着身子坐上一边的官帽椅，很享受一般地眯了眯眼睛，“不过至于有胆子做什么，没胆子承认，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要不，门主大人提点一下？”倔强的眸子，毫不犹豫地瞪向了凤苍，一黑一白的瞳孔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恐怖。妖娆的刺青，被摇曳的烛火映成了青黑色，就那么爬上了右眼，那只异瞳。

放在现代，这点刺青当然是算不了什么，最多大惊小怪一番，也就罢了。

若放在这迂腐保守的，类似古代的玄幻世界却又多了一分不守妇道的，不知自爱的不良女子的形象。

凤苍被瞪了一眼，没有愤怒，内心反而多了一分惶恐，没错，就是惶恐，那一黑一白的异色瞳，很容易让人想到，妖怪这两个字……

勉强定了定心神，凤苍再度抬头，浑厚低沉的嗓音冲破了凝滞的寂静：“哼，你不好好守在闺阁中，却是跑到宗门外去鬼混，又怎么不是错事！”

“我跑出去鬼混？门主大人，您老人家听谁说的？”讲到正题，凤伊莲语气中带了些玩世不恭的痞气，“如果是凤擎，那大可不必找我，您找他就行，反正他说什么你都信，让我猜猜……是他特别优秀，还是他极为孝顺？好像两者都不是吧？那么门主大人，您能告诉我吗？”

一言一语，如同千万根针扎在凤苍心上，厌恶得他无法呼吸，却又因为那双诡异的眸子，不安到发狂！

“擎儿自小就诚实，又怎会瞎讲话？”凤苍毫不客气地冷言冷语着，那一身象征着超然物外的袍服，却与他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自小待在深山，与世隔绝，又何来鬼混一说？”凤伊莲勾了一下红唇，嘲讽之色溢于言表，“倒是二小姐、三公子他们更需要门主的管教。”

“好了好了，大姐，算妹妹给你认错了，不要再惹父亲他老人家生气了。”凤雨荷竟是在这时候当起了和事佬，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凤苍，凤雨荷继续用恳求的语气，楚楚可怜地低语，“算我求你了，赶紧道歉吧。”

“好啊，看在你的份儿上，姑且原谅他一次。”凤伊莲很自然地顺应她的话，买了一个顺水人情，又能彰显自己的“良善”，何乐而不为呢。

凤雨荷拢托着袖摆的手一下子僵住，素白俏丽的面庞上划过一抹恼恨，刚要牵起的嘴角缓缓落下。

凤苍的嘴角也一下子僵住了。

什么叫原谅他？她气他还来不及呢！

这儿女，都是管不及的，想到这儿，凤苍眼里已经多了几分不耐，敲了敲桌子，就直接了当地开口：“你们两个，可以把你当时看到的说出来了。”

在坚硬的地板上跪了许久，二人的腿脚早已麻痹不已，这时，小红却是忍痛，战战兢兢地吐出了勉强可以连接的词句：“当，当时奴婢在洗衣，服，忽然，就，就听到窗户，打开了，然后，然后就看到，小姐，出去了。”

第一句话说完，小红便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在这处处是武者的议事厅，她一个普通人自然是摄于那股强劲的威压，因而胆战心惊，泛白的嘴唇吐出这些只言片语，便再无响动。

然而，从她第一个字说出口开始，凤伊莲的眼中，便闪过一抹摄人心魄的寒光！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凤伊莲缓缓抬起眸子，那一瞬间掠过的寒芒似乎只是假象，而顷刻间褪去了风华，留下的，只是如枯潭死水般平静而不为所动的幽黑眼眸。

“确，确定，奴婢，确定。”望着泣不成声的小红和惨白的面孔，凤伊莲失望地叹了口气，同时也向那早已瘫软在地的嬷嬷投去一眼，“你认同她的说法吗？”

“认同，老奴自，自是不敢非言。”嬷嬷即使唬得半死，也算是保持了一点经验，模棱两可的话语也让得凤伊莲皱紧了眉。

“好，那请问你，实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况，因为什么原因看到的，嗯？”凤伊莲巧舌如簧，快人快语，一句连着一句，不给二人任何反应和思考的时间，也是令得后者胆战心惊的同时，冷汗也是一刻不停地落下。对面浅笑吟吟的少女，好似成了最可怕的恶魔，那些逼人的话语，仿佛置她们与死地，再无生还的可能……

“哼，为难两个吓人算什么？”凤苍眼看就要露馅，慌忙接过话头，质问道，“凤伊莲，人证俱在，你有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哈哈……”凤伊莲忽是发了狂一般，仰天大笑一阵，随即笑容一收，表情阴寒得可怕，“我笑，你这父亲，还真是不问是非！”

“你什么意思？”凤苍有些落了面子，斥声道。

“无稽之谈！首先，父亲，你如何确认这两个下人说的是实话？其次，我们又何尝知晓她们并非是被人事先安排好，有意陷害我的？”

“胡，胡说，一派胡言！”凤苍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

“呵！其三，说不定，她们看到的时候我又恰好在修炼呢？”凤伊莲冷笑一声，却将最后一丝可能性封堵上。

“承蒙父亲大人关照，女儿这几日刻苦修炼，突破到了卿相境二星。”

言罢，凤伊莲跨前一步，属于强者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展现。

“有朝一日，希望能够有机会与妹妹切磋切磋。”凤伊莲冲着凤雨荷意味不明地笑笑，引得后者震怒，犹不能发作。

凤苍又何尝不怒。

他苦心算计的一出戏，在凤伊莲的“努力”下，全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