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凌昆见招拆招，同皇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剩下的交锋，便是留给了凤伊莲与皇后。
皇后看着眼前的女子，见她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可人，那双眼睛更是如同黑曜石般清澈透亮，心中对她越发不喜。
只是今天不是整治人的好时机，皇后想了想还是作罢。
这会儿龙凌昆那边也结束了谈话，皇后见状，抚了抚发髻，很识时务地道：“莲儿还是新妇，此时想必也乏了，不如先不留你们了。”
皇帝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儿臣告退。”
“臣女告退。”
凤伊莲与龙凌昆先后答话，迅速退下。
离开皇宫后，凤伊莲揉着脖子，轻舒一口气，嘴角扯出浅浅的笑容：“不错？”
不错。龙凌昆在心里这样说，却没有表现在脸上，答非所问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答应？凤伊莲想起昨晚，脸色有点垮下来，暗沉沉的，但是想起龙凌昆的条件，又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至少，她要依靠龙凌昆到她有资本保全自己。
在此之前，她只想活下去。
龙凌昆开的条件，对于她来说，无疑是诱人的。
马车在坊市的一端停下。
这里不是坊市的正门，而是与正门在相反的另一端，接着隐蔽的屋篷。稍有资本的商贩，便不会选择在此处摆下摊位。
龙凌昆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隐隐约约却可以听见类似于窃窃私语的声音。
像是刻意压低了音量，又像是因为长久以来吃不饱饭而造成的有气无力。
凤伊莲想到了七八种因果，最终确定下来，柳眉挑了挑：“招人？”
确切地说，是挑人才对。
龙凌昆微微点头，锐利的眸子扫过隐蔽的树丛，偏头，手指拂过锦缎腰带，优雅得让人侧目。
龙凌昆虽是没有答话，凤伊莲却知都自己猜对了。
两世为人，她深知一个人长期被压抑在底层的自尊心，爆发时地反弹有多可怕。
而他们急需一批有能力有干劲的，这种长期被排挤在皇城边缘的贫民无疑是最合适的。
零成本还好养活。
二人一开始就打算乔装进入，准备工作做得很足。
龙凌昆和凤伊莲在尽全力降低自己的颜值。
凤伊莲动作快，将上好丝质的长裙换成了灰布素衣，杂七杂八的首饰也在第一时间去除了。脚上的绣鞋换成了破木屐，走起路来嘎吱嘎吱的。脂粉什么的全洗去了，用一些锅底灰铺盖着，额角有一道仿制出来的疤痕，眼睛楚楚可怜地张着，惹人怜惜。
龙凌昆速度却稍慢一些，但待到他从马车上下来时，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略带暗疮、面色油腻的不堪男子。
凤伊莲不由哑然失笑：“这前后落差还真不小。”
龙凌昆嘴角勾起来，很满意：“对。”
这才是理想的结果。
凤伊莲静下来，环视四周。
越是静悄悄的时候，人越是敏感。
刚才明明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杀意弥漫，这会儿却消失不见了。
龙凌昆见凤伊莲左顾右盼，扯开的笑容收了起来，哂然道：“你说残风么？他办事去了。”
凤伊莲瞄了眼龙凌昆，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过于警惕，低低地应了一句：“好吧。”
孰知这时龙凌昆忽然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凤伊莲略带困惑地望着龙凌昆：“什么意思？”
龙凌昆笑了：“他是侍卫，帮本王去挑人，不正常吗？”
凤伊莲总算理解龙凌昆口中的那个“办事”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下人干活，主子歇着乘凉。
那他们一番乔装打扮算个什么意思？
龙凌昆好似看出了凤伊莲内心所思所想：“验收。”
凤伊莲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残风完成任务了？”
龙凌昆冷笑一声：“他要是不完成，就卸了他。”
凤伊莲也跟着冷笑，妖娆魅惑的笑，妩媚的眸子里精光闪烁：“你还真是不可爱……不过我喜欢。”
听到一句“我喜欢”，龙凌昆似乎震了震。
最后他抿了下唇，吐出一个字：“走。”
最终两个人还是往平民窟去了。
远远地，就看见残风在那里，身后齐刷刷地跟了一大票人，老老少少大约二十人。
凤伊莲嘴角兴味地挑起，转头看向龙凌昆：“眼光不错？”
龙凌昆不置可否，迈上步来，目光在这些人里一一扫过。
那些人大多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屏住呼吸，有些惊疑地面面相觑。
二人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和那些人擦肩而过，擦、肩、而、过！
凤伊莲淡笑着绕开人群，轻声道：“让残风圈住走出来的人，我们去那些人家里看看。”
那些急于看热闹的人，永远不知道他们错过的是什么。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但做龙凌昆的侍卫，就不能有这样的天性。
二人从一家人家晃悠到另一家人家，目光如电地扫过那些潜心务实的人。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需要这样的人。
一次晃悠下来，二人又有了五六人的收获。
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丝如青锋出鞘般的精光。
二人未及洗去妆面，一阵喧哗便率先传入耳中。
最为刺耳的是一个人的吆喝声：“来来来，都让开！我家爷要选人！还不快点给爷让路！”
语气一转，化为谄媚：“爷，您这边走！”
凤伊莲和龙凌昆，不约而同地眉头一挑。
有好戏看了。
又行了一段路程，那几人的面貌便赫然在目。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人，三十岁上下，一身华服，身材偏瘦。虽是武者，但身体偏瘦，脚步轻浮，想来也是沉迷于酒色的花花公子。而方才那谄媚之人，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他的狗腿子之一。
果不其然，凤伊莲但见他生得贼眉鼠眼，心道他许是媚上欺下、狐假虎威的小人。
那人显然并没有把残风放在眼里，不耐烦地低哼着：“什么管老爷，不认识！谁知道你这身锦衣不是偷来的……滚边去！不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还敢跟我们抢人？”
那身后的华服青年似早已习惯手下的刁蛮，静立在一边，并未阻止，选择了冷眼旁观。
“就是我们和你们抢人，怎么，满意吗？”凤伊莲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语调冷得，几乎能够冻死人。
龙凌昆默许了她的行为，不语，观望。
那狗腿子只当龙凌昆是怕了，越发肆无忌惮：“呸你个娘们儿，连武者都不是，还有脸在少爷面前嚣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