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的准备委实不算充分,他几乎什么都没带。没有绳子,没有特制的镐头,连一根像样的钢棍都没有,唯一能借助的工具只有“秋叶”双刃和西尔维娅的附魔短剑。
西尔维娅的附魔短剑黯是不舍得用的,那把剑不甚精良,材料也并不是很好,用来凿冰块,恐怕冰块没被凿开,剑先坏了,那可就不好了。
黯开始怀念起自己的“蔷薇”长刺,“蔷薇”是普朗克用天外陨铁铸成,坚韧无比,用来当做攀岩工具再合适不过,只是它被交给西尔维娅防身了。
“麻烦啊,早知道应该多带一些东西的,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爬了。”黯重重地将手中的匕首插进冰层,然后借力往上爬一步,之后再把另一把匕首插进去,再爬一步。
“看完日出之后,一定要找一位技艺高超的大师仿照‘蔷薇’的样子再造一把出来,就叫……就叫‘百合’好了……我去!”黯嘴里嘟囔着,心思略有些分神,导致脚下一个没踩稳,直接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半空中响起一阵惨叫声。
清河城城外,大群的精灵正在攻城。
精灵族三线作战,这清河城就是三线中的第二线,由精灵族名将魔鬼藤军团军团长扎伊采夫负责全部战事。
扎伊采夫在部队到来的第三天就发动了攻城战。他是有名的攻击型将领,与无忧花的凯瑟琳不同。凯瑟琳讲究稳扎稳打,而扎伊采夫则讲究速战速决,他是那种虽然会付出惨重代价但可以取得重要胜利的将领,而一场重要的胜利,往往会造成一场战争形式的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所以,扎伊采夫被称为“逆转新星”。
灰雁城不好啃,派扎伊采夫去打,啃倒是有可能啃下来,但代价就太大了,所以需要稳健的凯瑟琳来保证不会出现大劣势。而精灵族又迫切的需要打开一个突破口,所以,防御不如灰雁城的清河城就成为了扎伊采夫的主战场。
事实证明,扎伊采夫确实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
在清河城驻守的是人族的两支军团:“寂静鸟”和“幽冥猫”。军团长分别是达尔文和斯库里。
两位军团长正呆在城楼上的指挥室里指挥战斗。
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清整个战场,只是两位军团长的脸色并不好看。
清河城的三面都被清河环绕,清河水流湍急,且河面阔大,易守难攻,所以根本无需修建太厚的城墙就可以轻易守住,扎伊采夫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在没有河水的正北方强攻,现在北城墙上已经有一个大缺口,精灵族士兵如潮水一般涌了过去,场面岌岌可危。
“再调集四门城防火炮,重点攻击缺口外围,另外去,把其他三面城墙一般的火炮都调过来,一定要给我守住!”达尔文几乎是用吼的向传令兵下命令。
两位军团长现在的分工很明确,达尔文全力负责那个缺口,斯库里则负责其他段城墙的防卫工作。
达尔文身上的压力是最强的,一旦有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精灵族从缺口涌进来,那时就等同于城破了。
对此,达尔文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
城楼上的城垛之后,人族弓箭手分为两队,一队射击时,另一对拉弓,然后上去把箭射出,以此轮番上阵,保证箭雨不断。还有人族的长矛手,在盾牌的保护下,不断将手中的长矛向下刺出,不时有精灵族士兵被长矛刺中,然后惨叫着掉下云梯,有时候还会把身下的几个人一起砸下去,但这依旧阻挡不了精灵族士兵们前仆后继的冲锋。
一颗颗巨大的石块和粗长的圆木被人族士兵顺着城墙投下去。这些落石可是守城的大杀器,只需要一个就可以清空一台云梯上的所有敌军士兵,精灵族损失惨重。
精灵族大营中,魔鬼藤军团长扎伊采夫指挥着自己的部队攻城。如果双方在外面来打遭遇战,那样双方还能耍出点花样,比如一字长蛇阵、鱼鳞阵、鸳鸯阵等等,可现在是攻城与守城,这就代表没有那么多花样让你玩,无非就是守城方放箭、开炮、等你打到城下了就扔石块和圆木,用长矛往下刺;攻城方就是放箭、冲锋、撞城门、爬云梯,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扎伊采夫只需要机械的下发冲锋命令和撤退命令就好了。
“让投石车不要停,继续攻击。”
精灵族的投石车可是让人族吃尽了苦头,城墙上那个巨大的缺口就是被投石车的巨石连续轰击所造成的。清河城可不是巨石城,拥有龟壳一般厚的城墙,城防法术盾是预备防止己方拦截不住对方的禁咒时使用到,之前也没开,现在城墙都已经塌了,防护盾想开也开不了了。
在各种攻城武器的辅助下,精灵族数次攻上了清河城的城楼,但人族有两支军团,靠着人数上的优势,人族硬生生的将精灵族的势头又给打了回去,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重的。毕竟,精灵族的兵员素质要比人族好上太多,全部都是入阶的能力者。
城楼上,精灵族士兵和人族士兵的尸体躺了一地,绿色与红色交织,绘成了一幅用鲜血画成的画……
“放!”
“放!”
床弩在指挥官的口令下,射出一支支婴儿小臂粗细的弩箭。精灵族的攻潮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每一支弩箭无需瞄准也能将好几名士兵穿成肉串。
法师团几十位魔法师也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一个个灰头土脸。各种魔法咒语混做一团,有攻击的、增幅的、防御的。杂七杂八的吟唱声差点没把所有的魔法师都给带偏,乱糟糟的好像清早的菜市场里那些买菜的大妈。
魔法师们拼了命的将各种攻击魔法甩下城楼,另一方面还要阻拦对方的攻击法术。好在精灵族的秘术魔法不善攻击,不然可有这些魔法师们忙的。
咚!咚!咚!
大地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地图前,两位人族的指挥官面面相觑。
“我看看。”达尔文说着,就走出了指挥室,只是这一看,他就呆住了。
“妈的……”
极地冰原,通天峰。
“一,二,三—三—三……!啊!”通天峰的峰顶,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紧接着,伴随着一阵自我激励的号子声,一个小小的脑袋露了出来。
“啊,冥神保佑,还要过一会才到早上,太阳还没出来。”黯说着。前面那句“冥神保佑”其实只是他下意识的话,就像魔法师们喜欢说“奥秘在上”一样。他自己其实是不信冥神的,他信的是自家魔王大人。
今晚(没错,现在还是凌晨,太阳还没出来),真是老天有眼,他掉下去并没有摔死,反而还找到了一个更好攀登的地方,那里的冰面没有那么竖直和平滑,更多的是各种岩石的凸起,因为这条新的攀登道路,黯用了几乎短一倍的时间到达了峰顶,期间虽然有的地方用了魔法,不过依旧使黯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更加满意了。
还好他赶在日出之前登顶,否则,身为历史上第一个登上通天峰峰顶的智慧生物,黯恐怕要在这寒风刺骨到连黯也觉得冷的地方傻乎乎的坐上一天,估计登太阳第二次升起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一具冰雕了。
“这地方真是冷的要死。唉,好怀念在岩浆里洗澡时的温暖啊。啊!岩浆,你是那么的美丽!啊!岩浆,你是那么的温暖!啊!……”黯自作多情的吟了一首自己即兴创作的诗,并且还在诗的末尾加上了一段长长的沉默,借岩浆来代替深渊,以此来突出诗人当时对自己家乡的深深怀念和无法回去的惆怅之感……好吧,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小神魔“米斯特黯(mr.黯)”第一次感觉作诗是如此之难的一件事情,简直比让他和炎魔打一架还累。
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黯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他找了一块平整的冰面,从空间收纳包里拿出一块毯子铺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嗷!”刚坐上去,黯就发出了一声惨嚎。
这冰块实在太冰了,那可是好几十万年时间所积累的寒冰,坚固的如同精钢,而且极寒无比,黯突然一坐上去,简直没把自己的屁股都冻掉。
“要是能有一块龙皮就好了,龙皮水火不侵,也可以御寒。”黯说着,再次坐了上去。之前是因为没有准备,现在提前有了准备,慢慢的坐上去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凉了。
这里已经比云层还高了,从山顶往下看,可以看到氤氲的云雾在飘摇,而且,在这里也没有之前的寒风,只是依旧寒冷。
云层下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云层上则无比清澈,那些云就像一道分水岭;像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像两个世界的间隔壁垒。在云层之上,天空回归了原本的素蓝,纯净而美丽。这山顶上只有黯一人,除此之外,没有喧嚣,没有华耀,有的只是纯净的蓝。那一片蓝。
在这里呆着,黯只觉得心灵都空寂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平静的感觉,像是灵魂离体一般的飘飘然,轻如鸿雁。
“呼……”
一道灵光自黯的脑海中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一阵无与伦比的清明,精神力凭空有了些许进步,似是突破了一层桎梏。
黯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手上聚起一些暗影能量,那些黑色的,像是雾气一样的暗影能量在黯的手中如同灵蛇一样左右摇摆,变换成各种形状,甚至可以把自己团成一团。
黯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之前的他对精神力的细微操控能力可没有这么强,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现在却可以做到了,这就意味着他可以用更少的精神力干更多的事情,这在魔法对抗中可是非常占便宜的事情,可惜黯不是专职的魔法师,不然可能会被高兴死。
嘴角微笑着,黯散去了手中的暗影能量,任由其逸散在空气中。只是——
这逸散的的速度好像有些快啊?
嗡……
一阵耀眼的金光升腾!
黯下意识的闭住眼睛,只是那金光太耀眼,即使闭上了眼睛,依旧有些许光芒照射进来。
待到光芒没有那么亮之后,黯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轮巨大的太阳出现在黯的面前,现在已经露出了一半。
在这大陆最高的地方,看到的太阳几乎有一座山那么大,在这巨大的太阳面前,黯就像一只小小的蝼蚁,只有那么小的一点。
“喔,真美。”黯从冰面上站起来,深深的凝视着不远处的那轮巨大的太阳,深深的陷入了迷醉。
从远处看,一个小黑点立在那轮火球面前。周围的光线扭曲着,像是有专精于时空类魔法的魔法师在释放空间系魔法,淡淡的热量袭来,黯只感觉如又一次泡到了熟悉的岩浆里一样,有着温馨的舒适感。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边,只是没有那熟悉的巧丽倩影。
“呵。”黯回过神来,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去看那轮太阳。太阳已经完全显现出了自己的真身,在黯的面前静静的悬挂,少年与其对视着,似同神灵与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相遇。那一瞬间,黯感觉自己升华了。
在这全大陆最壮丽的,只有少数至强者才飞上来见过的景色面前,黯沉溺于其中,不知不觉的进入了一种玄奇诡谲的状态之中。
他可是全大陆第一个从山脚下爬上来参观的人,那些攀爬时的困难本就是一种修行。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做到了。老伙计,你赌赢了。”
“自我们认识开始,我从来没输过。”
两个身影出现在通天峰的峰顶。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之前的黑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一块树立起来的无冰的山岩上,一个青黑色手印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