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收回思绪，回头看着满室的冰冷，眼底的痛苦和绝望掩不住的就出来，从他母亲过世后，这个家就没有家的味道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里一点年味儿都没有，他的父亲在楼上的书房里，他的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倒是家里的做饭的阿姨和老管家里里外外地忙活着。

这么多年过来，年年都是如此，别人家是张灯结彩的期盼新的一年，他们家则是守着这一室的冷清。

过了许久季彦琛回来了，发现楼下冷冷清清的，便上楼寻人，果然他的父亲在书房里，自从季父退休之后，每天大量的时间就是呆在书房里，自己不出来，也很少让人进去。

季彦琛跟父亲打完招呼知道季航也在家，就去敲季航的门。

叩叩叩。

“门没锁。”

季航听见有敲门声就知道是谁，这个家里，除了他的哥哥和做饭的阿姨还会有谁来找他。

季彦琛推门进去，看见一脸颓废窝在沙发上看书的季航，自从他们的母亲去世后，他这个弟弟就一直是这样一个郁郁寡欢的样子，但他知道，虽然季航每天状似对什么都不关心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内心比谁都敏感。

“怎么还窝在屋子里？”季彦琛随便问了句，走到季航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外面比屋子里更无聊。对了，你怎么才回来？”季航放下书，看着一旁的季彦琛。

“刚刚去拜访了张氏建材的张董家，送了点年货，我放司机假了，自己开车去的，他家离这有点远。”

季航一听这话蹭得坐起来了，“你还真同意爸的安排了，和张董的女儿在一起？你就一点也不反对！”

“也没什么不好，我还省了恋爱相亲的时间。”季彦琛皱了皱眉头，他的事情却没想到弟弟的反应会这么大。

“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随便一个女人塞给你，你就接着，你就不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你怎么那么听话，爸说什么你都同意！”季航有点生气，气季彦琛放弃自由，情愿被控制。怒其不争。

“季航，我跟你不一样，我从一出生就注定是季家的长子，无论什么决定，都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可能在你看来，这种被控制的生活会很痛苦，可这就是我的身份带给我的责任。”

“ok，ok。我无话可说。”季航摊了摊手，然后双手交叉，又窝回沙发，一脸淡漠地盯着对面空白的墙壁。

季彦琛谈了口气，季航还是不够成熟，什么事情还是会由着性子来。

“季航，不要总是这么不开心，妈妈在天上一定是希望看见我们开开心心的。”

“怎么开心？你看看我们这个家还像个家吗？更像是一间冰冷的坟墓！”

“季航！不要说这种话，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那份血缘在那，是什么东西都割舍不掉的。”

虽然季彦琛很生气，可是偏偏季航说的也没错，他们这个家确实不像个家，更像是一个牢笼。

“一家人？妈妈过世他有一点自责吗？如果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失去妈妈？！妈妈去世为什的把妈妈的骨灰放在家里那么久却不让妈妈入季家祖坟？为什么他当初非要逼着我出国，还以妈妈入祖坟的条件相逼，如果我一天不去，是不是妈妈的骨灰一天就得不到安葬？！”季航的情绪已经开始有点失控。

季彦琛按住季航的肩膀，“小航，你先冷静点，妈的事爸一定也很自责，只是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他年纪也大了，我们这些做孩子的也要学会原谅和包容。”

“自责？他只会自私，他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想要什么，只会命令别人怎样怎样，你的生活被安排了，我的也是，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怨气吗？”

怎么会一点儿没有，当初他也很怨恨，可是当他看见晚上应酬回来喝得醉醺醺的父亲，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那一缕缕的白头发也在提醒他，他的父亲也是人不是钢铁，也会累，也会痛苦。

只是这个中年男人，在经历了丧妻之痛后还要强打着精神去工作，养活他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公司员工和他们的家庭。

他心疼了，他不忍心再对那个男人说出任何苛责的话去伤他的心，妻子离开，他的心一定也很痛，只是没有人去听他说，他便隐藏了他的伤疤。

所以他能够接受他父亲给他的安排，放弃了想当医生的梦想，去国外留学，接管家里的公司，接过他父亲手中的责任，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人们只知道他是季氏集团的领头羊，却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梦想都被埋进了梦里。

季彦琛收回了回忆，抿了抿嘴，他也有遗憾，但他是个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说。

他拍了拍季航的肩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家里的阿姨上来叫季航去吃饭，季航磨蹭了半天才下楼。

刚一下楼，就听见季父冷嘲热讽的声音，“哟，什么大人物还得三催四请的，让这些人等着？”

一听这话，季航心底一冷笑，转身就走，却被季彦琛叫住了。

“季航，回来！”季彦琛又转过去对季父说，“我刚刚去看小航在看书，可能是太入迷了，是吧季航？”

季彦琛一个劲儿的给季航使眼色，季航半天才嗯了一声，坐过去吃饭。

季父也知道季彦琛不过是在给季航求情，大年三十的，他也不愿意再找些不痛快，就喊“开饭吧。”

三个人的饭桌虽然美味佳肴满满的摆了一桌，但是气氛却很冷。

季彦琛几次挑起话题，说了没几句就结束了，季父是寡言的，季航是不愿意说，能避则避。

一顿饭也是不欢而散。

旁边做饭的阿姨倒是习惯了，她在季家二十几年了，自从季夫人发生意外过世后，欢声笑语就再也没从这个大房子里传出去过。在这种环境里工作挺压抑的，不过好在季家人也不苛责底下的人，薪水也给的丰厚，这么多年她也干习惯了。

吃完饭季航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手机，已经有许多人给他发拜年的消息了，他翻了翻，有同事，有朋友，有同学，可就偏偏没有他最期待看见的那个名字――苏濛濛。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他翻出那个早已熟稔于心的手机号，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