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没有……”

“怎么，莫非真的是因为等了我两日太委屈，所以才哭了的？”寒看着苏梨。

明明是很平淡的目光，却轻易穿透进她心底，苏梨垂下头去，将身子缩进温热的汤泉里。

双手抱着肩头，一半是羞涩，一半是伤怀，终于是断断续续的开口。

苏梨怀疑李立轩在外面有狗……呸，有女人。

不是在婚后，而是婚前就有的。

原因来自于三件事。

第一件事，李立轩婚后就没有碰过她。

苏梨初二被黑树蛇咬伤，初三云蔷和李诀大婚，初四从盛京回江州耽误了一整日，之后成亲前三日不相见，她倒是一直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到初七那日大婚，合髻之礼过后，李立轩去前院敬酒便喝醉了回来的，自然什么都没做，抱着人便睡了一夜。

新婚后第一日他拉着苏梨聊天到半夜，一直到小丫头困得受不住睡着了……第二日李立轩在王府亲卫营处理积压的事物，回房太晚苏梨已经看书看得睡着了……第三日李立轩带着苏梨回门，和她六位堂兄两位堂弟切磋受了伤，不宜剧烈运动……

一切再怎么看起来自然而然，可苏梨又不是傻子，日子久了，自然能察觉到不对劲。

凡事有了开端，便有承启转合，若是苏梨一点也不懂**之事便罢了，偏她和李立轩早已有了夫妻之实，知道夫妻之间会有什么。

女儿家矜持羞涩，不会主动去提及这些事，但是新婚燕尔，丈夫宁愿悄悄去洗冷水澡也不碰她，要说她半点想法也没有，那除非她不在意那男子。

但苏梨也不是个笨的，就算没有告诉她，但换了谁接连两次中毒身体都会伤了根本，多少能猜到李立轩是为了她好。李立轩是男人要面子，拉不下脸明白告知，苏梨懂事，哪怕心里有些介怀，也不会因此有什么埋怨。

但接下来又发生了第二件事。

整个江夏王府后院只有苏梨一人，没人管她，也没人能给她立规矩。江夏王还偏心，仿佛不是儿子娶了妻，而是女儿招了婿。

所以，苏梨在江夏王府，属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李立轩才将江州别驾与江州司马换成自己的人，忙着与江州府尹王明生斗得如火如荼，只要苏梨安全无虞，他也顾不上其他。

对寻常女子而言，一入侯门深似海。对苏梨而言，无聊了就让阿桃带她翻墙出去逛街呗，她出门前若不特意知会一声儿，王府那些寻常亲卫连她们影子都看不到。

苏梨和阿桃出门低调，既不摆蓬莱县主的架子也没有王府世子妃的行仪，只像是哪家小娘子带着丫头出门去玩，于是在勾栏吃茶听折子戏的时候，无意间听闻了一则八卦。

说是江夏王世子李立轩从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可惜那女子红颜薄命，在九年前病逝了。

轩世子心里藏了人，便不愿轻易娶妻，一直蹉跎到年二十七，如今因了天子赐婚，才不得不成亲。

这些年李立轩每月都会去莳花馆几回便是证据。

莳花馆是江州最上等的青楼之一。

花魁名唤莳梦，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据说眉眼与李立轩那死去的未婚妻有七分相似，所以轩世子爱屋及乌，自然捧在手心里。

都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有人拿出来传八卦，若说后面没人支使那才奇怪了。苏梨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着去，但李立轩遇见她时都已经二十四岁了，当真曾有那么一两个心动的女子也不奇怪。

往事已矣，她知道李立轩的为人，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传言就怀疑他与青楼妓子牵扯不清。

何况他们成亲的缘由，她比谁都清楚。

但莳花馆这个地方她听见罗任等人提过许多次李立轩亲信之一的罗文常住的地方是莳花馆。

李立轩那个曾经的未婚妻她刚巧也知道当初在虎溪山顶的阁楼中被黑沙挟持着的时候，黑沙说过那女子是被李立轩亲手杀掉的。

本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事情，被人特意提起之后，苏梨多了几分好奇，又担心直接问会让李立轩想起不痛快的往事，便让阿桃私下去打听一二。

打听来的结果是，

李立轩曾有个年龄相仿的表妹，是江夏王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妹乐阳郡主的独女，封清平县主，虽然两家长辈有那么一点亲上加亲的意思，但也还没到定亲的地步。

九年前，寡居多年的乐阳郡主病逝，留下十六岁的独女清平县主，乐阳郡主入葬之后，江夏王便将清平县主接到了江夏王府，主要还是怜惜这个外甥女，却未必有让其嫁给李立轩的意思。

毕竟李立轩当时也是十**岁的弱冠之龄了，能不能等到清平县主的孝期过去还是回事。

却不想清平县主到了江夏王府的第二个月，便不慎落水，没能救回来。

而李立轩在那之后也再未议亲，在三年前唐皇李言庆将柳心如等人赐给他之前，甚至连妾室和通房也没有。

加上他确实偶尔回去莳花馆，虽没有传言那样的一月好几次，但是传言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听风便是雨的。

又一日，罗蕊和苏梨聊天时提起，说李立轩要去莳花馆找罗文谈事情。

苏梨一时心痒，便想去看个究竟。

于是阿桃带着苏梨一路跟踪着李立轩去了莳花馆。

一个走的的正门。

一个是被阿桃带着翻窗的。

苏梨这边手脚当然慢些，寻到的时候李立轩和罗文等人谈话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阿桃实力比李立轩还高一线，又擅于潜行，有她带着苏梨，又拿内力遮掩了苏梨的呼吸，李立轩被跟踪了也不知道，被苏梨一路跟着去了。

李立轩喜欢她，对她极好。这一点苏梨比谁都明白，但是她年幼未有阅历，内心里并不能分清楚这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莫说苏梨了，便是寒前世那样信息爆炸的时代，许多人也分不清呢。

“师父，也许只是我胡思乱想罢了……只是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苏梨低声道，“我从前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自己判断的是对是错，可我又不能让娘亲为我担心，所以只能自己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