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仿佛早料到李承钰会拒绝，连措词都已经备好。

“何况，此物的珍贵之处，在于其能为凡人强行续命以及稀有难寻，我既无家人，师友也皆在昆仑山上，因此这九尾龙葵的葵花籽于我而言反倒无多大作用，师兄便不要继续推迟了。”

话已至此，再推迟反而显得矫情，李承钰将九尾龙葵的葵花籽收入自己的储物锦囊之中。

此后便不过是闲话三两句，光天殿中便继续安静下来。

李承钰执笔继续抄写往生经文，寒取了一卷古籍出来，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安静的阅读，不提系统的医书，她光是从玉清观中带出来的书籍便有上万卷。

长生并未亲身经历过人间的生死离别，在他的认知中，逝去之人，自有自身的因果轮回、功德业力，除非是大能出手干涉，否则活着的人纵然抄写些经文，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而李承钰作为知晓修仙之事的人，自然也该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他不明白，一向理智行事的少年，何以日日做这无用之事，徒耗光阴。

“对于人类而言，生离死别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无能为力的，逝者便罢了，黄泉路也好，忘川河也好，很快便能了结，活着的人却不行，越是在乎，越是哀恸。”寒一边阅读古籍，一边用神识与长生交流，“生者此后做的一切，寄的是哀思，至于能否传递给逝去的人，是神佛的事情，不是凡人之力能决定的。”

长生似懂非懂，寒却不再多说。

神未曾经历过凡人的生老病死，又如何能切身体会凡人的苦楚？

待得次日丑时三刻，李承钰收了纸笔，将抄写好的往生经文尽数焚烧。寒便也取了三炷香，点燃后插入文德皇后灵位前的香炉之中。

李承钰欲为她安排住处，被她拒绝了。

“我孤身一人，去哪里都好，师兄不必担心。”说罢她便离了光天殿，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文德皇后之事，说是愧疚倒不至于，毕竟，她与文德皇后之间既不相识，也无因果。

若是遇上了，能救的话她自然不会吝啬那一刻九尾龙葵的葵花籽，可如今错过了，也是命数如此，与她无干。

听来显得冷血无情，但长生修行本就不应事事挂怀，她连阿桑之事都放下了，何况这与她无关之事。

只是因为对方是李承钰的母亲，因此她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所以她更不便久留，以免李承钰更加难受。

丧母之痛，她是懂得的。

正如寒自己所言，孤身一人，去哪里都能安置下来的。这个时候想要在城中找一处住宿之地不容易，在城外寻个空旷之处却简单得很。

东城之外便是树林，树林之中寻一处空地，放了飞舟出来，飞舟之内房间中家具摆设一应俱全，不会比宫殿华宇差，后半夜便对付过去了。

她的生物钟一向准时，睡醒时便是卯时二刻，稍作收拾之后例行修炼了一个时辰，起身时天色便已经大亮。

随意对付了一点早餐之后，她估摸着大师兄也该完成早课了，便取出传讯符联系了寒天。

谁知传讯符接通之后，先传来的却是阵阵兽吼，然后才是大师兄带着喘息的声音：“师妹救命！扛不住了！......唉我，阿飞小心身后！”

“大师兄？”

“小师妹，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啊，你赶紧过来帮忙，哀牢山脉东边，最高的那座山，你到了就能找到我们了！”

然后传讯符上的灵光便暗淡下去了。

寒：“......”

哀牢山脉位于盛京城的东北方向百里左右，呈西北-东南走向，占地面积不小，深处也有灵气浓郁之地，妖兽自然便不少。

这是寒对哀牢山脉仅有的认知。

虽然寒天留下的信息不明不白，但自家的大师兄怎么也不能放任不管，寒便只得收起飞舟，出了树林，寻了个路人问明了哀牢山脉的方向，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施展了隐身术，御剑而去。

等到了哀牢山脉东边，寒便明白了为何大师兄将地点说得如此含糊，却还有把握她能找到目的地。

若是在昆仑山中，千米高的山脉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山头大多不过一两百米的哀牢山脉中，千米高度的山峰便很引人注目了。

或许凡人目力有限，隔得远了未必能看清，但以寒的眼神，晴空之下，百里范围内寻找一座如此大的山峰实在轻而易举。（ps：纯净的空气中，人眼最远可以辨认27千米外的一点烛光，因此此处设定并不夸张）

于是御剑达到那处山头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距离尚有十多里，便能依稀听见妖兽的吼叫和大师兄寒天一边战斗一边咋咋呼呼的声音。

循着声音过去，寒还未来得及从空中下降，便有一股莫名的力道从地面传来，拉着她以一种极快，但又不会因为高空降落而受伤的速度落地，然后

她掉到了地面妖兽群中。

说是妖兽群，一点都没有形容错。两三百米的范围内，聚集了至少上百只妖兽，大多是一品的、二品的，但其中也夹杂着好几只三品初期的妖兽。

而大师兄寒天和伍子飞便在距离她不过百米的地方，一人一个方向，正和妖兽战斗着。

大师兄一边战斗一边注意伍子飞的安危，还能抽空点评这只妖兽的力量如何，那只妖兽的速度如何，甚至指点伍子飞如何寻找妖兽的要害之处，完全看不出哪里扛不住了。

没时间探究此处禁空的问题，寒伸手一探，将落在不远处的随身佩剑收回，一身筑基二层的精神威压放出来，斥退了身旁跃跃欲试的一品二品妖兽，与一只三品初期的雪狼战斗起来。

战斗之间，且战且腾挪位置，渐渐靠近寒天二人，待入了二人的战圈之后，寒随身佩剑上陡然聚起狂风，凝成实体般的风刃，在雪狼妖兽人立而起探爪攻击之时，风刃转瞬之间已经洞穿了它的心脏。

于是这只三品初阶的雪狼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下，啪嗒掉落在地。

“大师兄，你这是要收集妖兽？”察觉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药粉气味之后，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