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坛上座平台处,摆挂着一张红纸,上面黑笔撰写着笔试场次与对抗者。其上内容道:
“四进二:
第二门对阵黄半钧
徐步对阵张继年
而后决战由各战胜者对决产生。”
一张红榜刚刚贴出,便传来围观群众的议论,那声潮当真此起彼伏,不可描述。而对于最靠近台前的四个人来说却别有滋味。
单说张继年,他看到红榜的第一反应是,天意弄人。他原以为自己会和徐步决战夺那魁首之位,却不料是在半决战中相遇晋级。
张继年此刻有些懊恼,气得全身都在发颤,然而看到徐步在审量自己后,终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纵身高跃,施展《九宫三十六式》迅疾上台,徐步也不耽搁,这场战斗他已期待很久了。自张继年与唐遥比试时使出真实功力之后,徐步已是内心火热,急切渴望与他一战。毕竟如今站在武林坛上的人中,只有张继年是他最看不懂、也或许是最强的!
“出手吧!”徐步没有多言,直接拔剑指着张继年。
张继年见状,不禁苦笑。
“大少爷,我……”
不待张继年说下去,徐步已是缓缓向前,而他手中“江海潮”则随意斩出,招式看似并不繁妙,极其简单,就像稚子孩童挥舞木剑一般。但落到张继年眼中却是大不相同,这一剑就是变化的具现,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就选有,亦是变幻不定,根本捕捉不了。
张继年全身心都放在了这一剑上,脑海里关于剑法的字句潮起潮落,一一与之对应、分解。
找到了!
张继年不退反进,一刀猛然砍出,亦无神妙华丽,他这一刀恰好砍在徐步“江海潮”的剑身七寸处。变化不定、无懈可击的剑式瞬间崩散,然而不等张继年高兴,徐步再做变化,原本极慢的一剑此刻却又极快地左右一划。
戒刀陡然一滞,一下被徐步长剑吸引而去!
陷阱?
唯一的、不定的破绽居然是陷阱!
张继年按捺住惊愕,手腕一抖,戒刀顺着漩涡而去,脱手而出。因着漩涡吸引,戒刀的速度加倍地穿透了过去,直刺徐步胸口。于此同时,张继年迅取下腰间一截一截的桃木,瞬息间拼接成一柄长剑。
徐步已是摆脱张继年脱手划来的戒刀。
张继年这一刀虽然应变极快,时机把握精妙,但脱手刀缺失控制,终究少了诸般变化,对于高手而言,轻易便可化解。张继年脚踏步法,以《气贯周身》练出的内力包裹在木剑之上,前驱进攻。然而徐步的剑尖早就摆在孟奇前刺的侧路之上。张继年极力让过长剑之后,他就感觉自身不由自主地被吸向徐步方向,那柄“江海潮”的锋芒之上!
我去,又是陷阱?张继年内心不禁腹诽道。张继年身体前倾,再次强行变招,长剑一挑。一倾一矮间便是闪过剑尖,张继年可不放过任何机会,直直将木剑送到徐步喉咙。
徐步见状,不慌不忙,就在木剑临近之际,微微侧身,却让徐步的长剑突兀落空。而他手中之剑不变,依然停在那里——张继年身前,张继年再次将胸腹主动扑上去。
他娘的!张继年已是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粗口不断爆出,但危险临头他也顾不得进攻,立刻提纵后撤。徐步一笑,道:“哪那么容易让你挣脱。“
得势不饶人!
徐步长剑再展,明晃晃一剑,追击而来。张继年一望之下不禁愕然,只见徐步那一剑横生无数变化,仿佛一张蜘蛛网扑面而来,一层套一层,破绽或陷阱早已让人眼花缭乱辨认不清。张继年经过前几次的闷棍,已是不敢轻易出剑,唯恐再度落入陷阱,甚至可能这一剑亦是刚才诸般蛛网的最后收官的一击!他陡然升起一种强烈不安,自己每一步每一招好似是按照徐步计划的行动,每一个动作都在帮助他继续力量与气势,在他的诱导下,落入局中,身陷天罗地网!
这是甚么?
剑境吗?可与以往所闻所见完全不同,甚至都与招式剑法沾不到边。张继年勉力破招,但徐步这一剑越来越近,而在张继年眼中的剑网则是越收越紧,仿佛怎么挣扎都是徒然,这种感觉就像跌入泥沼越是挣扎越是深陷其中,可不挣扎已是无法摆脱困局。
他额头渐渐有冷汗泌出,哪怕曾经在风云岭面对岭老阁那群怪物时,他都没有这样狼狈。即使被打的鼻青脸肿,但起码一切都在掌握,不至于被动无为。可是与徐步战斗却像是被人牵着鼻子,永远破不了他的剑招,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到底是陷阱还是破绽。可此时此刻,他就如大开空门,主动向着徐步的“江海潮”投怀送抱,若是美女张继年可谓何乐不为,但面对的却是无情长剑,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送人头。
叮!
长剑抵在张继年胸口麻布衫的铁扣上,张继年眼中的漫天剑影消失,交手以来,这是第一次实际碰撞。
徐步皱眉道:“你没有道。”徐步没有使出的招式很多,譬如《星海淘沙漫烁华》的杀招以及《相思泪》功法配套的剑法《相思始觉》。这一次徐步全以为张继年会是入道之人,却不曾想他是技进乎道,并非真正入道。他以道引道并未成功,张继年连道之迷障都未窥破,终究是莽夫之流。
张继年闻言苦笑不已,他解释道:“我向来不按照规矩办事,即使对决依旧不规矩,胡乱动手。可是面对你,我无法施展我的烂脾性、无赖技艺。因此只有动用招式,你也知道我自幼愚钝呆板,练了几年终究看不到虚无缥缈,这武道我看不透。”
“小年,你变了?”徐步不解开口,他面对张继年再也无有以前那般轻松,仿佛张继年被一团雾裹着,让人看不真切。
“你也变了。”张继年又不确定开口,“或许说,你一直没变,只是在装傻充楞,故作掩饰。”
“哈哈哈,我从未刻意隐瞒,只是不愿再改变习性,或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抑或自己太懒吧。”徐步收起“江海潮”,背于身后,盯着张继年,问,“你是何时发现的?”
张继年挠挠头,想了想,脸色古怪道:“好像是当年长途跋涉,互诉愁肠的时候。只是当初我心脉闭塞,天性呆板,未曾发现。如今细细想来,你的武痴也是装的吧?可是,我又不觉得你是装的,你那份痴迷、执着以及狂热并不像装的。”
徐步笑道:“是吗?谁又说得清呢,或许起初我是装出来的,但如今我遗忘了,我就是我,那个痴迷的我!这就是我的路。”
心念如剑,以此入道!
七情六欲皆可入剑!
“大少爷的笑容,可是很少见的。”张继年忽地笑了,揶揄道,“不过大少爷的日常可曾妥当。”
徐步眼神不有飘忽,但仍负手道:“那当然。”随即摆手,“好了好了,我们该下去腾出地方让他们战斗了。”
话罢徐步已是跳下武林坛,提纵而去,然而在张继年眼中,徐步的形象却是逃也似的模样。张继年摇头苦笑,亦施展《九宫三十六式》飞掠下去。
而第二门黄半钧此刻也走上了武林坛,他二人都是粗犷糙汉,少了许多客套,不消片刻已是大干起来。
第二门不发一言,直接双拳兜风地往他两边太阳穴道打去。黄半钧黑金铁棍猛然挥舞,护住周身,第二门见状,乍然后退。黄半钧笑道:“我若打败了你红毛,也算不虚此行。”
第二门为习练炎拳秘笈,曾在火山口常年居住,亦在沙漠混迹,故而毛发金黄近赤。他闻言,格外气恼黄半钧的轻视妄言,倒是场外很多人哈哈大笑,不过更多的是不言不语爱搭不理,他们对这种场景根本不感兴趣,江湖打斗是常事,这才是大众主流。
第二门不再说话,紧了紧腰带,使出“平沙飞雁”身子霍然跃起,向着黄半钧疾撞过去。黄半钧知他怒极,当下不敢怠慢,紧握铁棍,暗施护体罡气。第二门身驱一抖,左掌往外穿出,一招“热浪滚滚”直直往那荒蛮子小腹击去。黄半钧也不傻,虽说自身防御力强,倒也不会去白白硬吃这一记重拳。这荒蛮子见势便往右避过,铁棍疾向对方肩井穴戳去。那第二门左肩微沉,避开敌棍,不待左拳撤回,右掌已从自己左臂下穿出,“炎龙探头”!
第二门左臂此刻全然遮住了对方视野,臂下此掌出敌不意,威力强到极处。黄半钧见状左臂一沉,想要做出反击,忽觉铁棍被对方逼到甚尴尬的地方,出手颇为艰难。张继年弃刀用剑的举动忽在眼前拂过,故而电光火石间当即立断,亦放弃使用黑金铁棍。他用手肘抵在敌手的拳头上,右臂猛地横扫,第二门是拳法大师,对此熟门熟路,霍然间便躲了开来。而第二门亦顺势双拳合拢猛劈黄半钧脸颊。
黄半钧此刻无论怎样变招,都不免要中他一拳。索性心一狠,双臂环在胸前,施展横练硬功。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只见第二门一记蓄势颇久的拳头捶在黄半钧身前,他却毫发无损。不过,这似乎是在第二门意料之中,第二门不显惊讶反倒面露诡笑。黄半钧见状心中突生不安。不等黄半钧细究,已是发觉不对劲,第二门双拳仿佛吸在黄半钧身上一般,丝毫脱身不开。
黄半钧脸色惨淡,向第二门注目凝视,却见第二门笑意更深。黄半钧大惊,顾不得受伤拼命挣脱,因为他已察觉周身热量急剧上涨,快到了肉身极限,即使他是横练大家,依旧只是个凡人,无法做到冰火不侵!
黄半钧见了这等危急之事,哪里还忍耐得住?拼命挣脱,双腿不由前后相错,一时左腿攻击一时右腿攻击,威力不强却主攻一处,破让人难受。第二门有些受不了,而且他的作战已然生效,于是放开黄半钧,迅忙后撤。
第二门笑道:“你输了。”
“我还没有倒下,怎么可能算输?”黄半钧像是看笨人般望着第二门。黄半钧言辞颇不留情,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糙汉。
“你运功外放护体罡气试试。”
黄半钧不屑一顾,闻言便瞬间施展护体罡气,谁知黄半钧正待嘲弄第二门之际,一道闷响从体内传出,紧接着便是有股鲜血涌了上来。黄半钧噗地吐出一口血!
内功反噬!怎么可能?
黄半钧半跪在地上惊诧地望着第二门,仿佛在询问为甚么一般。而第二门只说了四个字。
“冰火两极,一遇成灾。”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