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泥瓦匠们聚集在已经凝固的水泥块前。
他们把木板拆下来,发现里面已经变成了一块青灰色的“大石头”。
“硬了?”
“真的硬起来了!”
“硬了硬了!”
一群大男人兴奋地喊着“硬了”,纷纷围观起来,不断地议论着。
雷神大人还真有两下子啊,这东西太像城石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
一个泥瓦匠用手拍了拍,惊讶道:“这玩意,还真结实啊!不比砖墙差!”
另一个泥瓦匠紧了紧手里的榔头,对众人说道:“大人让我们砸一砸,要不要试试?”
“这一砸,怕是得碎了吧?”
“是啊,看着结实,毕竟是用泥糊起来的样子货……”
“砸是要砸的,你砸轻点,等会大人来了,看见你把它砸碎了,也太抹不开面子了。”
“是啊,你手里留点分寸。”
那个泥瓦匠点点头,拿着榔头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
“哆。”
清脆的敲击声响起,榔头上的污垢沾了上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环顾说道:“这东西,很皮实啊。”
泥瓦匠们面面相觑。
“你再用点力试试。”
“悠着点啊!”
“我看没事,不用力怎么知道到底多结实?”
这泥瓦匠咽了口唾沫,活动了一下手腕。
“咚!”
一声沉闷的响动。
手上的榔头弹了回来,泥瓦匠的手差点没握住。
“喔喔?”
“诶哟!”
泥瓦匠们纷纷发出唏嘘声。这要是砖墙,应该已经开裂了吧?
可这块水泥墩子却仍旧完好,只是敲击点的表面上,略微发白了而已。
“这东西比三合土还结实哩?”
“泥沙和碎石头拌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硬啊?”
“老王,你是不是没用力啊?”
这拿榔头的老王涨红了脸,辩解道:“老子手都麻了!你行你上啊!”
有几个不服气的泥瓦匠拿着榔头,用力地敲打着水泥墩子。“咚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任他们如何用力砸,最多也只是砸崩下来几片碎石而已,水泥墩子整体依然完好无损。
“邪门了!”
“这么结实?怎么可能啊?”
“雷神大人果然有一套!”
“啧啧啧,厉害,厉害啊!”
“来来来,都起开,让赵大力用锤子砸!”
泥瓦匠中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拖着一杆大铁锤。这位“赵大力”的邻居是个铁匠,这杆大铁锤,也是赵大力向邻居借来的。
泥瓦匠之中,就属这个赵大力最不服气。南郊保卫战,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听说雷神大人能够打退屏野的战兵,是真厉害啊,因此带着工具干粮,就来投奔雷神,想为这位英雄人物出点力。
雷神大人打仗可真是神了,但是,要论起泥瓦活,谁能比得过他赵大力?他这一手的泥瓦手艺,可是好几代祖传下来的,其中有一代祖先,还是参与过临瀚城的城墙建设的。这么几代人的毕生智慧,难道还比不过从未涉足这个领域的雷神吗?
所以赵大力特意去借了大铁锤,他要用事实证明给雷神看:论造墙,就该听泥瓦匠们的,老老实实运石头来,最好是花岗岩!
赵大力往手掌里吐了几口唾沫,紧紧握住大铁锤,用力攥了几下,随即喊一声:“都起开!老子要砸了!”
靠的近的泥瓦匠们生怕崩出来的石头伤到自己,纷纷退开好几步。
“嘿呀!”
赵大力虽然不是玄修者,可干了二十来年的重活,外加天赋异禀,力气还是很大的。这一声吼,气势十足,那杆大铁锤抡得虎虎生风。
“好!”
“嚯,这力气!”
“厉害啊!”
“再躲开些,当心碎石崩着!”
“这肯定要砸塌了!”
赵大力用足吃奶的劲,狠狠地砸了过去。
“咚!”
一声巨响,碎石迸裂,赵大力只觉得手上一轻,立刻失去了平衡,原地转了一圈便狠狠栽倒在地。
“哎哟!”一名泥瓦匠吓得跳了起来,那杆大铁锤的锤柄断成了两截,锤头飞了过来,砸在地上,差点伤着这名泥瓦匠。
众人瞪大了眼睛。
赵大力哼哼了两声,看着手里握着的断柄,还有虎口流出的鲜血,一时间竟是呆若木鸡。
水泥墩子,只是出现了几道裂纹,崩坏了几片,却仍保持着完整。
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如果这块水泥墩子不是他们亲眼看着做出来的,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它的原料竟然是软塌塌的湿泥?
“神了,神了啊!”
“这怎么可能?”
“真是比得上花岗岩了啊!”
“瞎说,花岗岩可比这硬!”
“但是花岗岩是什么价?这是什么价?”
泥瓦匠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最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雷神大人不是人。
这家伙真的是神。
“水泥”这么好的东西,他究竟是怎么搞出来的?
还能是怎么搞出来的,这一定是天庭上的秘密,雷神大人下凡的时候,偷偷带下来的!
所以我们这些凡人穷尽一生,也想不到这么好的材料合成法啊!
泥瓦匠们一下子就明白了陈枫造这么大的竹架的原因:他是要如法炮制,像造出这块水泥墩子一样,造出绵延二十几里的城墙来!
一股子自豪感油然而生。参加过一座城池的建设,那可是作为一名泥瓦匠的最高荣誉啊!这牛皮能吹一辈子,不,哪怕自己死了以后,子子孙孙也能拿自己的事迹来吹嘘:我祖上可是造过某某城池的!
先前,基本上没人觉得陈枫真能造出这么长的城墙来。但现在,几乎没人会质疑陈枫的能力了。
跟着雷神干,准没错!
泥瓦匠们的劳动热情,被完全地激发了出来。姗姗来迟的陈枫,一脸睡意地来到这块水泥墩子前的时候,得到了泥瓦匠们疯狂的顶礼膜拜!
谁能在泥瓦手艺上胜过自己一筹,谁就是大爷!这就是平民手艺人们朴素的观念。
雷神何止是胜过自己一筹?
简直是碾压!
说雷神是自己的大爷,太侮辱雷神了,雷神可是水泥行业的祖师爷啊!
哪怕雷神能够指点自己几句,那还不比参与城墙建造的这份荣誉强吗?何况,昨天雷神可是教了泥瓦匠们如何烧制水泥!
整道工序,都毫无保留,毫不藏私地教给了他们!每一个步骤,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的含糊和躲藏。
泥瓦这一行,手艺就是一切,教给自己手艺的人,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学徒向师傅学艺,打杂三年、端茶送水、毕恭毕敬,以后还要关照师傅、给师傅养老送终、披麻戴孝,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使做到了这种程度,师傅尚且还藏私呢。雷神大人和自己萍水相逢,竟然就这么倾囊相授……
无以为报,无以为报!
泥瓦匠们感激涕零,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水泥生产之中。他们一个个地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逢人便说雷神如何如何英明神武,恨不得把陈枫捧到天上去。那些和泥瓦匠们接触的平民也是一脸不解:明明昨天还愁眉苦脸,絮絮叨叨地说雷神的办法不行,雷神不懂泥瓦活。怎么今天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特别是那个赵大力,昨天还因为说雷神不行,差点跟崇拜雷神的平民们打起来,怎么今天却主动给那些平民磕头赔礼,还口口声声的说,就是自己的十八代祖宗,都比不上雷神的一根毫毛?
嗯,肯定是雷神显露了一下什么神迹,让他们心服口服了。不明所以的平民们,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