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山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有几个往来的商户,赶着马车,骏马那大长腿丝毫不受泥泞的影响,看的苏门图一阵羡慕。
他也想搭一两个顺风车,但那些赶马的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招手,那些人还皮鞭一甩,马吃痛跑的更快了,又溅了苏门图一身泥点。
苏门图都快气坏了,指着马屁股骂了一通,最后还是自己千辛万苦的爬了出来。
前后都没有人烟,看着落下去的太阳,苏门图还是决定在这山谷里面找一个地方休息一晚,他带的行囊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还有莹儿最后给他塞得几个馒头,在刚才的一番挣扎中,他的衣服全脏了,那几个馒头上面也全是泥点。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山谷的下面,就是山涧,细细的泉水顺着山顶流下,水流与石头碰撞,产生一连串清脆的声音,苏门图高兴的顺着声音跑过去,捧起一捧水美美的喝了一口,甜,是真的甜!
解完渴之后,苏门图洗了一把脸,把泥点全洗掉了,然后又脱下衣服,彻彻底底洗了个澡,脏的衣服也全给洗了。
因为地质结构的原因,这山谷下面有好多山洞,其中很多山洞都成了山里野熊的老窝,苏门图一直都很喜欢祸福相依这个词,在经历一段灾难般的泥坑之旅后,他成功找到了一个安全且干燥的山洞。
山洞周围都是枯死掉在地上的树枝,苏门图把它们收集起来,费了很大力气生了一团火。把这些做完,他才长出一口气,拿出莹儿放在他行囊里面的馒头,揭去泥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一年的秦国,并不太平,始皇帝王座下面,压着的是无数六国余孽与被过度徭役支配的百姓们的抵抗,苏门图这两天经历的一场大雨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阻碍,但在南边的陈县,这一场大雨,却为始皇帝传万世的美好祈愿上面,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阴霾。
阿房宫前殿里面,九盏巨大的灯烛按照一定的顺序,罗列分布在大殿里面,几个小太监小心的抬着一瓶烛油倒进灯台里面,这里面的烛油是南部藩属国进贡的鲸油,混合着一些珍贵草药炼制的,烧起来不但明亮,而且那气味还益神清脑,有助于偏头痛。
殿上首就是王座,从小到上一共九个台阶,王座上面,始皇帝穿着黑色的龙袍惬意的卧躺着,不过他面前的流苏还是遮住了他的脸庞,让人看的不真切。
一个老太监站在始皇帝旁边,细心地伺候着。
“今日,有谁要来见朕?”始皇帝翻了翻桌案上面的奏折,发现大多数都是跟河南陈县有关的。
他问的人就是旁边的老太监,话说,历史上面有几个能够流传一世或者几世的阉人,而始皇帝旁边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赵高不可谓始皇帝的心腹,他从一介草民做起,进宫被阉,做了小太监,一步一步往上爬,跟随始皇帝几十年征战,终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左右了秦国的命运。
“回报陛下,王翦将军在殿前已经等候多时了。”
始皇帝丝毫不显的惊讶:“让他进来。”
小太监们接到传令,一个一个喊起话来,没过多久,一位身着深红官服,头戴精美发簪的老者拖着手走进了大殿。
“陛下,老臣王翦,叩见陛下。”
始皇帝这才坐直了身子:“将军请起,赐座。”
旁边的小太监们赶忙搬过来一张陈年乌木打造的将军椅,这椅子是专门给大秦最高统帅的订制的座椅,这将军椅上一个拥有者,还叫白起...
王翦抖了抖衣袖,然后安稳的坐下。
“将军,是为何事?”始皇帝慵懒的开了口。
王翦面色一凝:“老臣所来,是为了,陈县一事。”
赵高端过来一杯清茶,始皇帝接住,轻轻地押了一口,然后放下。
“陈县...朕最近这两天,也都在看关于陈县的奏折。”
王翦说道:“那陈胜吴广,借势造反,装神弄鬼,说是请了天神作法,迷惑人心,得了河南黄河水以南大部分的民众的支持,老臣心想,这对我大秦根基不利啊。”
“那,依将军所见,如何处理呀?”
王翦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老臣希望,率精兵两万,亲去陈县,那造反军原是受徭役之人,本无纪律,涣散无比,即便他们有十万,二十万人,在老臣这两万精兵铁蹄之下,定为瓦碎!十天之内,老臣若不能扫荡造反军,提头来见陛下!”
始皇帝坐在上首,他的脸隐藏在流苏后面,王翦双目炯炯,但仍看不清始皇帝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他在笑。
“既然如此,朕就再派给将军一个任务。”
王翦赶忙站了起来:“老臣听令!”
始皇帝又喝了一口清茶,然后才缓缓说道:“那陈县,方圆百里之内,无论妇幼老少,猪犬牛羊,杀而焚之,化作焦土,万年....寸草不生!!”
王翦登登往后退了两步,他一手抓住乌木将军椅,那坚固的椅子竟然也被他抓下来一块木片,始皇帝的话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王翦深深的看了一眼上首的那个人,然后俯下身去,双手作揖:“老臣听命...”
这瓢泼的大雨接连下了两天,幸亏苏门图提前看那夜色不对劲,在当晚吃完馒头后就去收集了很多的木材回来,接过就在下半夜,让山涧流量增加了三倍的大暴雨就放肆的下了起来,苏门图也就没办法再继续出行了。
吃完馒头之后,苏门图就一脸愁绪,想着没了食物自己走出这山谷不死也要废,结果...几只山鸡在他长吁短叹的时候钻进来躲雨,一头扎进了火堆里面......
自从那天有山鸡傻了吧唧的自杀以外,苏门图又捕获了几只鬼头鬼脑的野兔子,然后在下暴雨的两个天里面,苏门图过的那叫一个滋润,每天就是睡觉,醒来一看外面的大雨还是跟没了命似的下,就给火堆添根柴火,接着蒙头睡觉,再一醒来,洞门口躺着几只躲雨的兔子或者山鸡......
终于在第三天,大雨停了,苏门图欣喜的穿好衣服走到洞口外面查看,刺眼的阳光透着被雨水洗刷过无数次的绿叶射了过来,那些鸟巢被冲垮了的鸟儿也兴奋的从各个地方钻出来,重新筑巢,至于地上那些摔碎的鸟蛋壳,大鸟们只是斜了一眼,然后欢快的找别的鸟生新蛋去了。
苏门图观察了一番,他确实佩服了这些鸟们,佩服它们的大心眼子...
不过他没有直接上路,而是做了一个简易的滑板,用藤草绳绑在脚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物理原理,增大受力面积,自然不会陷进去。
他又回到了之前一直走的路上面,整条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就算是叫它泥潭也是抬举它了,或者,沼泽地这个名字可能更适合这条路。
苏门图有了自己制作的神器,自然不再因为这为难了。
前面赶过来一辆马车,车上那个赶马人苏门图认识!就是前几天溅他一身泥点的小子。
果然,那人看到苏门图,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一甩马鞭,马匹吃痛,嗖的窜了出去,泥点溅了过来,苏门图一抖后背,一个用藤草编成的蓑笠展开,遮住了散过来的泥点。
那人吃了一惊,骏马也受了惊,一个加速,那人就被甩下了...
苏门图哈哈大笑着跑了过去,看着那人在泥地里面打滚,他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面:“叫你嘚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叫你嘚瑟!”
教训完了那人,苏门图接着向既定的方向走去,经过那几天的沿途打听,他只是知道了咸阳的具体方向就在西边,所以他就朝着正西方向,沿着路走,随着他走的越远,在路上见到逃难的人也就越多,他也了解到一些情况,什么陈县,什么起义,什么狐狸会说话。
当他听到大楚兴陈胜王的时候,苏门图已经确定了这就是大泽乡起义,虽然对时间点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这想象世界本身就够奇怪的了,再发生什么也就不奇怪了。
陈县境内,陈胜吴广坐在原本属于监守官兵的帐篷里面
“大哥,我觉得,咱们现在就要赶紧起事,这咱们已经得了民心了,假如再拖下去,恐怕时局不利。”吴广在帐篷里面焦急的来回踱步。
陈胜悠哉的喝着茶水:“慌个什么?”
吴广双手一摊,眉头紧皱:“大哥,现在这情况,不慌不行啊!”
陈胜只觉得好笑:“咱们现在有十万大兵!怕他作甚!”他一甩衣袖,只是觉得自己这弟弟疑心太重。
“弟弟,你不自信了...”
吴广叹了一口气:“哥哥,您未曾服过兵役。”
陈胜说道:“那又如何。”
“您不知,我曾见过那大秦精兵的威武,曾经左上第一将,王翦,率着六千精兵,穿了赵国,扫了吴越,在中原大地势如破竹,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