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柏青。

唐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头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候他只是个八岁的孩童，跟着父亲去往大周的洛阳城经商，无意间从街头的说书人口中听到了神剑柏青的传说。

那天，身材矮小的说书人周围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听客，那说书人满眼放光，讲着各种玄乎的故事，其中便有神剑柏青。

说书人讲道，那神剑柏青是越国的一位奇女子，自小受到神灵的点播，看到了神剑的影子，从那时起，她剑术飞涨，几年过后，在南方再无敌手，名头也自然传到了中原。那时候，许多人为了一睹神剑柏青的风采不惜花大价钱去往沼气深重的越国对她拜访，与其比试剑法，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败在了柏青的剑下。

所有同她比试过剑法的人都说，只有神仙才能使出那样的招式。

一直以来，唐钰认为神剑柏青只是存在于市井小民无聊的传说之中，现实里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直到那一天，唐钰和白不已出了楚国的国界，踏上越国的国土，一向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白不已忽然对唐钰说道，他此行南下的目的便是要拜访神剑柏青之后，唐钰才发现神剑柏青原来真的存在。

在去往南湾村的那一路上，唐钰都在胡思乱想，他在想着，这个传说中的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在十二年前的说书人口中，她是一位奇女子，那么十二年过后，她年岁估计也大了，不过一定也应该是一副仙风鹤骨的长相吧。

但在那间土屋的门前真正见到柏青本人后，唐钰大失所望，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比平常在农村生活多年的中年妇人，虽然脸上抹了些胭脂，但依然无法遮挡蜡黄的色彩，这人和仙风鹤骨这个词语毫不搭边，她的身材甚至有点隐隐地发福。若是将这个所谓的神剑柏青放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唐钰是断然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唐钰身旁的白不已却一脸恭敬地同柏青交谈，他向来不把这世间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当年大周天子亲自向他求诗他都没有答应，而在年岁比他小的柏青面前，他却显得极为收敛。

唐钰正胡乱想着心事，却听到柏青对白不已说道，“今天来你估计也看出来了，我已为人妇，还有了自己的儿子，过着平淡的生活，我把曾经的剑也丢弃了。我年轻的时候好胜心强，到现在年纪大了，觉得打打杀杀没什么意思，只想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您今天来若是同我论剑，那不好意思，您还是请回吧。”

唐钰侧过眼瞄了下白不已，只见他缓缓起身，拱手道，“白某人因写得一手好诗受到当今世人赏识，二十年前便已天下闻名，如今我年过不惑，本该收了这求胜之心，但无奈心里却一直有执念。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当今世上，我白某的诗与贺言，柳明章齐名，但要说谁是第一，每人却又有每人不同的看法。但若说道武术，则一定是有强弱之分，我十年前无意间学到剑术，从此后每逢遇到高人，必要比试一番，有幸，白某目前还从未败过，于是我便想看看，自己的剑术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久闻神剑柏青的大名，奈何青姑娘现已弃剑归田，但我还是希望姑娘能成全在下，我不求与姑娘论剑，只求姑娘能同我切磋一番。”

柏青又夹起了一口菜，憨笑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曾经得了个天下剑术第一的虚名，你若是能将我战胜，自然便是天下第一，是这个意思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先生应该是居住在凉国的，此番为了争个没来头的第一，居然不辞辛苦来到充满沼气的越国。我也曾拜读过先生的诗歌，以为先生洒脱不羁，现在看来，先生倒有些像小家子气的闺中之女呢。”

将一个堂堂男儿形容成闺中的女子，最后那一句明显已经带着羞辱的味道了，按照白不已之前的脾气，肯定是要大发雷霆，唐钰也十分不安地看了白不已一眼，却看到白不已只是点头在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就如我刚才所说，这是白某唯一的执念了，还望姑娘成全。”白不已又向柏青行了一礼。

柏青已经扒拉着将饭菜全部吃完了，她将沾了些菜油的手在身上随意擦了一下，站起了身子，说道，“你是大诗人白不已，我自然不好就这么让你白来一趟。而且，就算我拒绝了你，你肯定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与其整日被你叨扰，我还不如就答应你好了。”

“谢姑娘成全。”白不已那一下露出了极为天真的笑容，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欣儿，你在家里等着娘，娘出去办些事儿，不久便回来。”柏青笑着摸了摸她儿子的头。

那个叫欣儿的孩童听话地点了点头，一步步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内房。

“南湾河那边倒是有一处清净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比试吧，我不想被村里人知道我会使剑。”柏青指了个方向，说着便朝那里走去，白不已和唐钰跟在了她的后面。

三人很快便到了柏青所说的拿出僻静的地方，那是一处河湾，河道两边长满了柳树，周围没有一个人，只能听到知了的叫声和鸟鸣声，确实是个比试的好地方。

“就在这儿吧。”柏青停下了脚步，有些警觉地望了下四周，发觉没有其他人之后才说道。

“姑娘不打算用剑比试吗？”白不已有些疑惑地问道。唐钰也觉得奇怪，说是要比剑，柏青手中却没有任何兵刃。

柏青微微一笑，说道，“说句实话，我在南湾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你并不是第一个过来找我比试的人，平时，为了打发那些向我讨教的人，我只用一根树枝就足够了，但你是大诗人白不已，出于尊重，还望你能给我一把剑鞘用用。”

“青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用我的剑。”唐钰说着便想将自己的剑递给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