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然离开皇宫,坐在马车上,什么都没想,此时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没办法思考。木然回到宜兴坊,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屏退了所以伺候的仆妇,躺在床上发呆。
退下去的丫鬟忍不住摇头,齐小姐这是怎么了,被皇上骂了,不久前似乎也这样过一次,那次可是在府中休假的。看来做大官也不容易啊……
霍连杰,你可真是个祸害啊……
齐悦然很想指天大骂。
“我都想放过霍连杰了,你却不肯放过我!”
“我拒绝他多少次了,他偏要喜欢我我有什么法子!”
“我不杀他,是不想惹霍远发疯,我为陈国百姓考虑,这也不对吗!”
“陈国我惹不起,霍远我也惹不起,我都躲到西宋来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太欺负人了!”
……
齐悦然越骂越委屈,鼻涕眼泪在脸上肆意横流。然而一个念头突然便浮现心头:
孕妇忌情绪不稳,大悲大喜不利胎儿……
忌酒忌久坐……
……
齐悦然一个哆嗦,这是什么,自己真拿自己当孕妇看待了?
吕沉独自一人出门与西宋官员会面,回到使馆,闫敏喝着茶,面带不耐之色,道:“一个司马折已经够闹心了,你又弄回一个半死不活的,我们燕国势大他们不敢乱来,可万一他们使阴招找出这两人,你我可捞不着什么好!”
“放心,很快,就可以送出去了。”吕沉一贯淡然道。
闫敏放下茶盏道:“西宋人方才露出一点口风,若是能帮他们擒获司马折,愿以白银十万相赠。这也算变相的低头,不如见好就收?”
吕沉冷笑:“十万?从司马府搜出来的就不止这个数,拿司马家的银子买回司马家的儿子,地底下的司马疾怕是要蹦起来了。哈哈哈……”
闫敏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面上却道:“吕大人,这不好说笑。”
“罢了,战场之上我们没讨到好处,此时吃瘪也平常。我也不打算在谈判桌上跟他们拉锯了,区区十万就想斩草除根,小皇帝未免太小气!我大燕不跟他一般见识,人,送给他好了!”
“吕大人这是何意?”闫敏可不认为他如此好心且大方,九成九有什么阴谋。这样的人是友非敌,何其有幸!
吕沉笑了笑:“死了一个司马疾就天下太平了,做梦!”
使馆毕竟不大,容不下太多人。司马折住进来之后,便听吕沉等人安排,将大半人手安排混迹城中,身边只留了近百人。这些人亦不能招摇过市,多是换上燕军服饰,或是做使馆下人打扮。
司马折习惯了夜夜笙歌的日子,使馆中衣食勉强可忍,但这长夜漫漫凄清冷寂实在难熬。此地多是杂役,他想找个看的过眼的丫鬟都难。心里一股邪火难免越发灼烧的旺盛,恨不得这便召集众死士出去杀个天翻地覆,谁也别活!
闫敏原本就看不上他,此时没了靠山更懒得应付他,若不是吕沉说留着有用早收押拿去议和了。也只有吕沉忙里偷闲,会找他说几句话,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这一日,吕沉再次出现,面上难得的有些喜色,推门进来顾不上关门避人,过去就拉着他胳膊紧挨着坐下,眼中异样光华闪动,轻声道:“报仇的机会来了,司马公子可愿置之死地而后生?”
司马折睁大了眼睛,激动的嘴唇哆嗦。不只是因为他骨子里就是不安分的主,愿意出去拼杀,更因为他相信吕沉跟他是一路的,而且吕沉的智计完全可以让他放心!
“如何行事?”他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这种单调苦闷的日子他过够了,他要找回过去的权势和风光,要将曾经对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蹂躏!
“陈使即将到达津州,到时候,靳氏姐弟必会出城迎接。”
司马折嘴唇哆嗦着,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皇帝出行,自然少不了护送之人。怕是会动用半个津州的军力相护。但人再多,也不可能将小皇帝团团围在中心,总有防守薄弱的地方!就好像上次街上袭击靳云佩车驾,虽然摸错了人,但计划是可行的。
“果真?”
“确实。”吕沉笑着,目光却是冷冷的。
“陈国搀合在其中,会不会?”
“只要不伤到他们的人,他们没理由干涉。”
“朝臣……”
“司马公子何时这般不自信?”
“不是,那些吃里扒外的老东西们……”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墙头草罢了,可恨固然是可恨,却也可用!只要杀了小皇帝,朝政大权自然会回到司马公子手中!”
司马折眼珠乱动,时而双目圆睁杀气四溢,时而眉头微皱狠厉诡谲。吕沉站起来作势要走,留他独自思考。走到门口说道:“我今日去见了黄大人几位,他们对司马大人都十分怀念,心怀愧疚。且在小皇帝眼皮底下,做事诸般掣肘,十分难捱。”
“这时候想起我司马家的好来了,活该!”
吕沉回眸一瞥:“我已经替司马公子承诺,过往烟消云散。”
“我才不要他们,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司马折眼眶充血,红的可怕,
吕沉忍不住想要冷笑,什么东西还没到手,就要端起架子,还好一开始就没打算扶持他!
“报仇翻旧账这些事情,要等到大事已成之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利用他们,让你重返朝堂。你想清楚,先忍一忍吧。”说完提步离开。
司马折不傻,说那些狠话不过表明一下立场,刚被人出卖了转手又需要人家合作,他也需要个台阶啊,不然他司马三公子的面子往哪里摆?
吕沉一走,他不需要掩饰了,当下恨不得大喊大叫,总算拨云见日了,他司马折要血洗津州,杀尽靳氏皇族,大权独揽,黄袍加身!
吕沉快要走回自己的住处,一个暗卫追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他很兴奋。”
“就让他高兴几天,便是死囚,还有顿断头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