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姐的二楼灯还亮着,我踩着空调外机翻到了她窗户底下。
可被我这体重一压,空调外机“咯吱”就呻吟了一声,在一片静夜里竟然有些刺耳。
我心里暗暗叫苦,真是错看你这个外机了。
“什么动静?”果然,屋里响起了一个狐疑的声音,接着,一个脚步声奔着窗户口就来了。
是马总的声音。
我一寻思,死马当活马医吧,就学了一声猫叫。
牛小姐的声音也谄媚的响了起来:“就是个野猫,我知道你不喜欢猫,我这就把它赶走!”
说着就要开窗户。
而马总像是对牛小姐的殷勤劲儿特别反感,冷冷的说道:“不就是个猫吗?不用赶了。”
这好像还是我认识马总以来,他说的第一句人话。
牛小姐溜须拍马还来不及,当然随声附和:“就是,你真有爱心。”
我虽然确实穷,可要是过上富人的生活需要这么卑躬屈膝,我真是宁愿不过。
这会儿身边的空气慢慢的冷了下来,我回头一看,这里绕了许多的饿鬼。
那些饿鬼白天跟我有过一面之缘,见到了我,赶紧跟我道谢。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我,接着就用手势比划了一下,问他们来干什么?
那些饿鬼连忙告诉我,说他们察觉出来,白天给过他们一饭之恩的这个牛小姐遇上危险了,他们是特地前来搭救的。
危险……这些饿鬼还真是重情重义。
我刚点了点头,就听见牛小姐的声音又怯生生的响了起来:“亲爱的,那几个穷逼我也赶走了,之前跟你商量的事儿,你算是答应了吧?”
马总似乎一听牛小姐说话就烦,勉强说道:“到时候再说。”
牛小姐一听,犹犹豫豫还想说话,马总让她拿点饮料,她只好下楼去了。
而这会儿,马总的声音变了调子,说道:“郭先生,事情怎么还没成?”
郭皮股果然也还在这里,答道:“你放心吧,上次是老头儿我失误了,今天肯定没问题。”
说着,我听到了一个打火机“嚓”的声音。
随着这个打火机的声音,那些在外面的饿鬼忽然都对着一楼冲过去了。
我见状,赶紧从空调外机上跳了下来,一手按在了三五斩邪的把手上,跟着那些饿鬼就冲进去了。
一楼有个很大的冰箱,牛小姐那一头黄毛,正在冰箱前面晃荡,而她身后,出现了两道影子。
她头顶上的灯在左侧,所以影子理所当然应该是投射在右侧的,但是她的左侧,竟然也延伸出了一道影子。
那些饿鬼奔着那道影子“呼”的一下就过去了。
那个影子反应也很迅速,见到了这些饿鬼,绵延的就盘绕到了牛小姐真正的影子里去了。
接着,牛小姐的身体就给僵住了。
这其实就是所谓的鬼上身。
在农村老家,小孩儿们互相追逐打闹的时候,花娘总是告诫我们,绝对不要胡乱踩同伴的影子,这样,容易压魂。
而影子跟魂有什么关系呢?其实是因为,人的影子人的影子正是三魂七魄中的地魂常居之地。而地魂又叫做觉魂,主管人的感觉、感受。
而旁门左道里,有一种“压魂”术,就通过控制你影子里面的地魂,来达到控制你整个人的目的。
比如你站在前面,有人趁你不注意,在你影子的头部打一个桃木楔子,这样,你地魂就会被桃木楔子给压上,会头痛欲裂,浑浑噩噩,除非你找到了给你压魂的这个人,请他拔掉那个桃木楔子,术才能破解。
果然,眼看着牛小姐影子里面的地魂被那第二个影子给控制住,她转过头,就对我们笑了一下——我认识牛小姐的这段时间,还没见她笑过,这一笑,可真特么惊悚。
两片红唇斜斜的奔着耳朵的方向拉了过去,露出了红的过分的牙龈,和一嘴龅牙。
再配上那双不怀好意的眯眯眼,简直让人脑瓜皮发炸。
那些饿鬼本来就为了报恩来的,见状,立马奔着牛小姐就给扑过去了。
他们对着牛小姐拼命的拉扯了起来,想着把牛小姐身上的东西给逼出来。
可牛小姐被附身了之后,一抬手,就把那些饿鬼甩出去了老远。
那些饿鬼的数量虽然巨大,可他们常年吃不到什么像样的供奉,根本也没什么太大的能耐,哪儿能跟牛小姐抗衡,前仆后继就都被砸出去了。
而被附身的牛小姐自己,喜滋滋的看着这些饿鬼,抬起了手,就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就没错了,牛小姐的死期——到了。
那个东西,是想着附着在牛小姐的身上,给牛小姐造成一个“自杀”的模样。
那些饿鬼,都求助似得看着我。
眼看着牛小姐的两只眼睛都快暴突出来了,我一手就按在了三五斩邪上,可正在这个时候,牛小姐的双手,忽然猛地就松开了。
那些饿鬼一看,顿时喜形于色,还以为那个附身在牛小姐身上,要命的恶鬼是要回心转意,放牛小姐一马了。
可没成想,这会儿被附身的牛小姐自己,也是一脸惊疑,像是纳闷自己的手到底是为什么松开的。
原来牛小姐的手腕,被一双手指头细长的手,给抓住了。
那个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给摔碎了,接着,就是马总大吃一惊的声音:“郭先生……郭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但我没听到郭皮股的回声,只听一阵脚步声给冲下来了。
果然,郭皮股下了楼,一脸惊讶的看向了牛小姐:“煞……”
怎么样,这样碰上硬茬了吧?郭皮股确实是行业之内的翘楚,可靠着单打独斗,也未必能比煞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但我还真是小看了郭皮股了,他见到了煞,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露出了一脸的贪婪:“很久没见到这种东西了……”
他的财帛宫上了一层燥红,预兆他已经动了贪念。可这个燥红烧到了命宫——也就是这个贪念,会导致他引火烧身。
马总跌跌撞撞的下来,一脸惨白的就追问:“郭先生,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郭皮股哪儿还顾得上搭理马总,一下就把马总给推开了,转脸倒是看向了我,意外的抬起了眉头:“怎么,你也来了?这个东西,你也想跟我争?”
我瞅着郭皮股:“我知道你想把煞给弄到手,但这可是不好啃的骨头,我怕你崩了牙。”
对养鬼的阴面先生来说,这个煞难得一见的珍宝,收入囊中,可以为自己做数不清的事情。
郭皮股利令智昏,哪儿还顾得上其他的,一双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那双细长的手:“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许干涉我抓这个煞——你是咱们道门的顾问,不好出手吧?”
这就好比一个贪财的人看见了一大块从天而降的金子,他想的不是这个金子可能会把自己砸下面压死,只怕其他人跟他抢,简直要钱不要命。
我摆了摆手:“你要觉得你行你就上,我对这玩意儿还真没有什么兴趣——但咱们先说好了,真要是不让我出手,你出了点什么事儿……”
郭皮股截住了我的话就说道:“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出手,别怪我翻脸!”
说着,抬起手,袖口里灵活的探出了一条红绳,对着那个煞就飞过去了。
我则说话算数,收回了三五斩邪就站在了一边袖手旁观。
从他的面相也看出来了——这次,郭皮股非得阴沟翻船不可,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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