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冉的神思微凝。
在她稍沉默的空隙里,霍明远继而随意道,“前些时间我与你父亲还见过一面,不过时间匆忙,也没能好好打招呼。”
梁舒冉眼睫轻轻一颤,唇线微微抿着。
即便在这个圈内,应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唐志庭的私生女,除非有心人可以去调查,显然,霍明远对她的底细,调查的很清楚。
梁舒冉不认为他会不清楚她跟唐志庭之间的锋芒相对,她不接茬,暗自揣摩着他话里的用意。
霍明远也不在意梁舒冉的沉默,就好像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兀自闲聊着,“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太好,最近如何了?”
听到这里,梁舒冉的心绪反而奇迹般平静了下来,冷且凉。
她正面对上霍明远的眼神宛如一口古井,微微掀唇,温温淡淡的吐字,“挺好,多些霍老先生的关心。”
霍明远轻颔首,“很久以前我也曾见过你母亲,是个灵秀的人,想必她教育的你,应该也是心思很通透。”
灵秀?
梁舒冉默默在想心底冷嘲了一声。
梁媛灵秀的模样,认真仔细地回想,大概在她很小的时候存在过,只是那种记忆太模糊了,反而是后来生活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入她的骨髓,即便有印象,她也觉得那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
静默数秒,霍明远又作回忆般感叹道,“那是你父亲也算是才子佳人,只可惜……”
梁舒冉的喉咙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扼住,轻微的窒息,让她胸口闷疼。
关于梁媛和唐志庭年轻的那点儿破事,她不了解,梁媛自然也不会告诉她,但是根据梁媛曾经与现在那位唐夫人的争执中,也略知一二。
大概就是在和唐夫人结婚之前,唐志庭与梁媛是彼此恋慕的情侣,两人也曾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过去,只是身为唐家长子,唐志庭要娶的女人,早已定下。
所以毫无意外,唐志庭结婚之后,不管是梁媛还是唐志庭,两人之间都还残留着感情,或许是梁媛犯贱倒贴上去纠缠着,又或者是唐志庭想要享受齐人之福骗了梁媛,总之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断。
霍明远所说的才子佳人,大概是唐志庭未结婚前,而可惜的内容,他没说,到底是可惜了这一对有情人,还是可惜梁媛身世,也许两者皆有吧。
梁舒冉搁在双腿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着,连着心脏一起。
隔了数秒,霍明远思维跳跃地重新开口问道:“梁小姐知道我请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梁舒冉对上他宛如鹰隼般锐利锋芒的眼神,略惘然。
彼此都心知肚明,偏偏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有些拿捏不准他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少顷,她淡声道:“劝我离开霍誉铭。”
不避不闪,彬彬有礼却不卑微。
霍明远忽然笑了,眼角泛起了皱纹,这个表情浮现,瞧着倒是和霍誉铭有了一丁点的相似感,只是不如霍誉铭那般无波无澜的浅淡,反而是透着精明与锐利,令人心生敬畏。
“梁小姐是个聪明人。”
“霍老先生谬赞了。”梁舒冉在心底自嘲,再聪明的人,也斗不过有权有势的不是么?
虽然是夏天,但室内开着空调,温度略凉,泡出来的茶水搁置那么一会儿,已经开始泛凉,梁舒冉重新端起抿了一口润喉,果然凉掉的茶涩苦味道更重一些,磨砺着她的舌尖。
霍明远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优哉游哉的模样,“梁小姐身为女儿,对待母亲可谓是个孝子,而作为一位母亲,定也是个慈祥疼爱孩子,但这些年的波澜给你造成诸多困扰,日子过得应该都不舒心。”
他话里十分体谅她的处境,更是不掩饰对她的称赞。
先礼后兵,欲扬先抑么?
梁舒冉懂,他这话才开了个头呢,重头戏码尚未开始。
她沉默着,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不料他又抛出一个提问:“老四可有跟你提起过他的青梅竹马,沈家小姐沈青曼?”
梁舒冉点头应道,“有。”
“那他与青曼还有他二哥的事情,你也清楚?”
这种丑事,他竟然愿意主动提起,梁舒冉是已经完全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由此可见,这个男人的弯弯绕绕可真够多,应付起来实在耗费心神,稍不留神,或许就会掉进他的圈套。
梁舒冉略一顿,到底是点了头,“听过一些传闻罢了。”
霍明远又提唇笑了笑,“你与靳家那小子有十几年的感情,自当不是说没就能没,儿女情长,女人常困于一个‘情’字,你无法忘怀也是应当,而我家老四,他对青曼感情极深,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刚回国,又因为青曼跟他二哥闹上了,可见他也是旧情难忘,你俩性情倒是相像。”
他稍稍一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夫妻之间讲求一个‘合’,取长补短,彼此相互包容,方能长久,而你和老四,太过相似,反而无法相融合,彼此看见的都是自己的伤疤。”
霍明远抬眸,“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绕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她,霍誉铭爱的女人是沈青曼,对她只是舔伤疤的同情,也暗暗提醒她,他知道她接近霍誉铭并非因为所谓感情,只是利用罢了。
抽丝剥茧般,他的套路玩得也未免太过于复杂。
梁舒冉回答:“理解。”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谈话,很愉快。”
梁舒冉扯了扯唇,她并不觉得多愉快。
本以为他会比苏湘更要直言不讳开门见山,却不料他竟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跟她废话这么多,让她在来的车上酝酿好的所有词语都毫无用武之地,几乎不知该如何应付他这种“和善”。
霍明远忽然从茶几的一侧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张,缓缓推到了中间,微微枯槁的手压在上面停顿一秒才收回。
梁舒冉垂着眼帘望过去。
那是一张支票。
她默默的数了一遍上面写着的零,居然被混淆了,未来得及数清楚,霍明远略沧桑沉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这是一千万,”他平静说道,“不管是唐家还是靳家,他们会终止对你的骚扰。”
梁舒冉抬起头。
“条件是,离开老四。”徐徐缓缓的语气,字字铿锵均重。
前面那些话,用意何在,梁舒冉终于明白。
…………
霍誉铭从市区中心赶到霍家庄,偏偏遇上了交通事故,交警还没来,两车主杵在那而彼此对骂起来,谁也不肯把车挪到一旁让后面的车通过,霍誉铭皱着眉头,也懒得管,索性弃车走到对面的路上拦了出租车直接离开了。
赶到霍家庄,比梁舒冉晚到了将近半小时。
踏进门口,正在客厅里的老管家见状连忙迎上来,“四少爷,你回来了。”
霍誉铭开门见山,“我父亲人在哪儿?”
他的声音一出,正在客厅中间沙发上看电视的霍晏霖猛地掉头看了过来,发现是他,一跃而下,蹬着小短腿光着脚丫便往他冲了上去。
“四爷爷!”
腿上一重,霍誉铭低头看见霍晏霖那小萝卜头双手抱着他的腿。
“四爷爷,你真回来了,阿姨果然没骗我!”
“晏霖,我四爷爷有事要忙,你自己去看电视。”霍誉铭没空搭理小家伙,拍了拍他黑漆漆的脑袋,“听话。”
霍晏霖觉得有点儿憋屈,小叔不在家,爸爸妈妈也出门,一家子都是那些对他客客气气的佣人,不能陪他玩也不敢陪他闹,好不容易阿姨来了,结果没空搭理他,现在霍誉铭也是这样子。
想找个人陪他玩,为什么都这么难?
霍晏霖仰着脖子去看霍誉铭,结果对上他略沉肃的面容,不得不认怂,想要撒娇的话也没说了,悻悻地缩着脖子,嘟着嘴巴不高兴地应着,“好吧。”
他松开手,“那四爷爷忙完了,要跟我玩噢。”
“好。”
霍晏霖得令,只能重新折返回去看电视。
解决完小家伙,重新看着老管家,眼神示意回答他的问题。
老管家态度毕恭毕敬的,“老爷正在见一位客人,四少爷若是有事,稍等一会。”
“在哪里?”霍誉铭脸上温煦的笑容淡得近乎于无,气势逼人。
老管家仍旧风平浪静般,“四少爷……”
未等老管家说完,霍誉铭干脆直接地从他身侧越过,笔直往楼上走。
霍明远接待客人的地方无非就那么两个,老管家不说,他亲自找便是。
老管家见状,连忙抬步追上去,年纪虽然,但却脚步如飞,“四少爷,请稍等!”
霍誉铭充耳不闻,上了二楼,侧头看见霍明远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顿时了然。
保镖看见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齐齐抬臂拦住了欲推门而进的霍誉铭,“四少爷,老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让开。”
两保镖不为所动,可也冷汗涔涔。
霍誉铭微眯着眼睛,“不让?”
老管家赶来,轻喘着气,“四少爷,你莫让我们为难。”
霍誉铭抿薄的唇斜斜勾起,二话不说直接往前闯。
保镖拦在前面,他没能轻易得手,被挡了下来,“四少爷,请你不要冲动!”
明知霍明远那尊大佛在里面,他还直闯,保镖和管家对他这种勇无畏都头疼不已。
霍誉铭轻笑,索性把西装外套出脱下来随手丢在了地板上,又扯开领口以下的两颗纽扣,再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将衬衫袖子捋到手肘上,提了提西装裤子,摆出了一副动手的架势。
两保镖见状,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四少爷……”
霍誉铭哼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开口,“我也很久没认真动过手,正好练习练习。”
两保镖听令于霍明远,霍誉铭逼上来,他们不得不迎战了。
动手归动手,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毕竟指不定哪天,他们就得看霍誉铭的脸色吃饭了,“四少爷,多有得罪……”
这两人的伸手都不在霍誉铭之下,联手进攻,霍誉铭肯定是敌不过,于是在他们客气那一瞬间,霍誉铭凛冽的拳风已经朝着其中一人的门面攻了过去。
被攻击的保镖为了避开他的拳头,身体被逼得往旁边一闪,书房门便近在眼前,霍誉铭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门把,然而还没未及动作,就被另外一个保镖捋开了。
偷袭失败。
一旁的老管家都看傻了眼,霍誉铭刚那一副气势汹汹,分明就打算先撂倒两个保镖的,却不料他竟然玩这种偷袭的小把戏,单纯只想要开个门?
别说老管家,保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若非反应够快,怕是霍誉铭已经闯进去了。
突击没能得逞,保镖也不再给他空隙,霍誉铭完全被二人缠住了,倒也不是真的揍人,保镖也只是挡下他的攻势,不让他有机会进去书房而已。
就在此时,“啪嗒”一声,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三个男人顿时停住了动作。
霍誉铭抬眸望去,看见梁舒冉杵在门口,脸上有茫然也愕然。
霍誉铭收回手,一把拨开了保镖,来到了梁舒冉的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沉声问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以为我能对她动手还是能吃了她?”未及梁舒冉出声,一道沉沉的嗓音便传了出来。
霍明远不知何时来到了梁舒冉的身后,一手拄着拐杖,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是一贯的沉肃,面无表情。
霍誉铭把梁舒冉拉到身侧,单手揽住她的肩胛,昔日所有的温煦和气释数敛去,余下的只有凉凉的漠然,“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愿离开这个家,那你就别再妄图动她。”
“即便我动了她,你又能如何?没了霍家的庇荫,你以为你能护全她?天真!”霍明远嘲笑般嗤了哼一声,完全是不屑,“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我只是让她选择一条明路,免得跟了你这个不孝子吃尽了苦头!”
霍誉铭搭在梁舒冉肩上的手力道稍收紧了几分,梁舒冉察觉他情绪的波动,微侧抬起头,看见男人的侧面轮廓紧绷得厉害,是罕见的冷硬。
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霍誉铭与霍明远冷眼相对,两个人都是拉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一时间,气氛弥漫着瘆人的气息,在场的人噤若寒蝉,均心惊胆战看着这两人,大气不敢吭。
梁舒冉虽然知道这父子两气场不太对,但这种针锋相对的场面还是首次遇见,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手拽着他腰间的衣料,轻轻用了下力。
霍誉铭发现她的小动作,收回目光凝向了她,从冷然到温和,完全是无缝转换。
他松开她的肩胛,改为与她十指相扣,梁舒冉很自然地回握他。
下一秒,她听见霍誉铭开腔,“我的女人,我自然有办法护着,费不着您老来操心。”
轻挑的口吻,是全然的自信。
梁舒冉眼睫颤了颤,盯着男人的视线略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瞳仁深处里面,那抹轻且淡的仰慕,情不自禁地流露于表。
霍明远从鼻子里又是一哼,眸光冷冷的,“自大狂妄,你早晚会栽跟头!”
霍誉铭勾唇,笑得漫不经心,“栽个跟头,总比当个傀儡来得幸运。”
霍明远显然是被他这话噎着了,沉默了好一会儿。
少顷,他目光调到梁舒冉的脸上,“梁小姐,我的话,随时都能实现。”
梁舒冉微抿了抿唇,淡然一笑,“谢谢霍老先生。”
趁着气氛缓和,她忙出声道别,“既然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今日谢谢您的招待的茶,再见。”
话音落下,她拽了拽霍誉铭的手,温柔含笑看着他。
霍誉铭领会她的意思,握紧她的手,转身前,又朝霍明远说了一句,“不管您承不承认,她都会是我的妻子,您若不稀罕,就当没看见便是。”
霍誉铭牵着梁舒冉,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
从客厅穿过,霍晏霖唤着他们,想要追上来,但是被佣人拦下了,不管他怎么叫喊,佣人也不允许他跟着。
梁舒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霍晏霖露出一副欲哭未哭的可怜兮兮的表情,喃喃地叫着“四爷爷”。
梁舒冉慌忙收回目光。
一路上,霍誉铭都紧紧握着梁舒冉的手。
正午的阳光很热烈,毫无遮挡地在光线底下走,梁舒冉只觉得整个人都炙烤了起来,两人交缠的手更是蒙上了黏糊糊的触感,她忍不住轻蹙眉头,偏头望去,却发现霍誉铭若无其事。
梁舒冉本想叫他松手,但话到了嘴边,睨见他偏冷的脸庞,到底是咽了回去。
霍家庄的庭院很大,大得从里面走到大门口,足足花了二十分钟。
穿过霍家庄的大门时,门卫用微微讶异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恭敬地问候,“四少爷,你这就要走了?”
霍誉铭颔首淡声应着,“嗯,辛苦你了。”
门卫嘿嘿一笑,“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工作。”
出了大门就水泥马路,空荡荡的。
梁舒冉扫了一眼,没看见他的车,不由得困惑,轻声问:“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梁舒冉:“……”
这里别说出租车,连途径的车都少好么?所以他们现在是打算从这儿步行下去吗?
她记得开车都开了将近十分钟,徒步走,大概要多久才能到外面的公交车站?
平日她走完全不是问题,只是现在,这么大太阳,而且她脚伤崴着走太久会疼,感觉坚持不久。
“就这样走下去?”她问。
“嗯,走。”他答。
他不是在开玩笑,梁舒冉也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顿了一秒,他又说了一句,“走不动,我背你。”
梁舒冉眼皮跳了跳,到底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跟上了他的步伐。
大抵是体谅她,他走得很慢,途径的风景挺美的,两人牵着手,反而像是出来旅行散心的闲人,悠哉得不行,若是有把伞,或者太阳能弱点,很完美。
彼此沉默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梁舒冉打破了沉默,“你不问问我,你父亲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他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梁舒冉歪着脑袋抬眼看他,“霍老师,你是不是从来没被受过打击?”
他这种自信,到底来自于哪里?她很想知道。
霍誉铭侧转脸,低头看着她,太阳光线太亮,以至于他的眼睛显得更黑更沉了。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无声地看着她。
梁舒冉心头微顿,错开了视线,领着他往前走,“一千万支票,外加帮我解决唐家和靳家所有的事情,条件是,离开你。”
音落,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等待着他的提问。
片刻后,他淡淡出声,“引诱力很大。”
梁舒冉也笑了,颔首同意,“嗯,很大。”
“那你同意了?”
梁舒冉扭头看着他,笑了笑,又收回视线。
比起苏湘那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霍明远给出的提议,简直就是诱人至极。
讲真,梁舒冉心动了。
因为她从一开始跟霍誉铭在一起,为的不就是这些么?若是霍明远能帮她解决,还归还她的自由,让她脱离这些勾心斗角的家族,很完美了,不是吗?
没有道理不心动,毕竟她对霍誉铭又不是所谓真爱,能像电视剧里面演的女主角那般视金钱与利益如粪土。
“如果我同意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牵着你的手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么?”她看着前方的路,没有看他,温静的语气略淡。
“为什么?”他嗓音蓦然沙哑。
为什么呢?
梁舒冉微眯着眼睛,眺了眼远方湛蓝得泛光的天空,回想起方才她回答霍明远的话。
“霍老先生,也许我和他确实没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每个准头,今日我对他没情,时间长了,总会有的,毕竟,日久生情,您的儿子有多优秀,我想您比我清楚多了,不是么?”
她语调清软,“您给的条件很吸引人,但是我相信他也能满足我,既然如此,他需要我,我又何须去背叛他?”
“梁小姐,有选择权。”
这是霍明远给她最后的一句话,梁舒冉捉摸不透,他为何要给出这样的选择权。
“舒冉。”久久微等到回话,霍誉铭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梁舒冉唇畔勾出浅浅的弧度,“大概是,筹码还不够,我觉得你价值不止这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