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熠语气淡淡道:“好久不见。”说罢便转身提步,留得赵钰一脸意喻难明。
幕霄严肃道:“熠儿!”
幕熠足下顿住,却没有转身,似听得幕霄并无后话,他便又朝着里屋走去。
幕霄皱起眉,抬眼看向幕诀,“诀儿,好好招待客人,我去找他谈谈。”
幕诀颌首,“师伯放心,你去罢。”
幕歌本就机敏过人,这时转眸见得夏管家暗自叹了口气,心念电转间已拉过小笛与她悄声耳语了几句,两女手牵着手,朝着花园走去,行到一半,却又低声叫道:“夏管家、夏管家。”
夏管家在幕府当差二十来年,少爷小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又岂会不清楚幕歌心中所想,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她们往花园走。
小笛低声道:“妹妹,那个赵公子是何许人也?怎地你们都认识?”
幕歌道:“其实我和诀哥哥跟赵公子不过是江湖相逢罢了,当初我们在山月酒肆,正好听到他与几位大汉在议论玘书楼之事,所以我才知晓你与哥哥的婚事。”
小笛闻言不由脸一红,“熠哥哥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
幕歌笑道:“我知道。不过,那赵公子倒也不简单,那时诀哥哥去淮南与那薛南奇一战,是他托人告诉我你们的婚期,我这才顺道先去淮南找诀哥哥的,否则......”她似是心有余悸道:“幸好、幸好。”
小笛疑惑道:“莫非少阁主是遇到了甚么危险?”
幕歌颌首道:“此事说来话长,反正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说啦。”
小笛闻言亦是不再追究,她转过头,眸中有几分好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熠哥哥如此冷淡,表面看来他与赵公子相处的似乎并不愉快,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小笛一时说不上来,只得看向幕歌。
幕歌无奈笑笑,“我也不知道这赵公子究竟是何方人物。”她顿了顿,“那日我按迹寻踪,派人查过他,却无丝毫线索。今日得见,想必此人大有来头,许是玘书楼不愿提及之人......”
小笛与幕歌相处得久了,性子也逐渐放开了许多,她毕竟年轻,且又鲜闻江湖中事,对于其中秘闻自然颇有兴趣,“那、那此人究竟是甚么来头?玘书楼不愿提及之人.......又是哪类人呢?”
幕歌耐心皆是道:“玘书楼不愿提及之人,通常分为三类。一是与玘书楼有密切关系之人,比如绝影山庄的前辈们,二是江湖中行侠仗义的隐客游侠,比如迷宗的侠士们,再者就是身世显赫之辈。”许是怕小笛误会,幕歌又续言道:“这其中的身世显赫之辈可不是普通的官僚世家,最起码嘛,都是朝中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人。”
小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妹妹你猜猜看,这位赵公子,是当朝哪位皇亲呢?”
幕歌闻言不由笑道,“嫂嫂如何知道这赵公子就是皇室子弟呢?”
小笛怔道:“妹妹说的三个条件,若是他是与玘书楼有密切关系之人,那妹妹肯定清楚,我看他相貌又不像是江湖中人,那便只剩下最后一项啦。”
幕歌赞同道:“小笛姐姐说得有理。不过,其中具体如何,还需有人为我们解惑”,说罢笑着转过头,“夏管家。”
夏管家无奈笑道:“小姐啊,你可真是会替我老头子找麻烦。这若是让老爷少爷知道了,我可又要倒霉咯。”
幕歌笑道:“怎麽可能?你未来的少奶奶替你作主,哥哥才不敢找你麻烦呢。”
见得小笛脸颊微红却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夏管家不由笑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关于赵公子的身份,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少爷与赵公子相识还是因为老爷。“
“因为爹爹?”
夏管家颌首道:“那时候少爷年纪小,可谓是天生逆骨,气性骄傲。”他话及此处不禁看向幕歌,“这点,小姐应该也是知道的。”
幕歌道:“但哥哥也并非是心浮气盛、目中无人,他不过是性情有些孤傲罢了,待人还是不错的。”
夏管家笑道:“小姐说得没错,但老爷当初并不这么想......”他叹了口气,“许是遗憾太多,又或许......是少爷的性子与他太过相像,老爷一直希望少爷能虚怀若谷、和善近人。”
“可这与赵公子有甚么关系呢?”小笛直言相问,转眸看向幕歌,却见得幕歌眸光晦涩,正盯着远处发呆。
夏管家道:“这也算是咱们幕府的一个秘密罢,那时小姐还小,平日里又多得玘书楼的弟兄们关照,当年赵公子来幕府安身,她是不知道的。”言之于此他不禁卷起衣袖,露出强健有力的臂膀,“我好歹也是跟着弟兄们一起走过江湖的,不说看遍世间百态,也差不多是尝尽人间冷暖了。可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寒冬将近,我还是会想起......那孩子如同风刀霜剑一般威严相逼的目光。”
“你们说,一个几岁的孩子,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目光呢?”
两人闻言皆是沉默,便听他又道:“后来老爷说他本是一路抱着那孩子过来的,到了门口那孩子偏生要自己走。那会儿天寒地冻的,他瘦瘦小小的,且又穿得单薄,若不是那眼神太过凌厉,怕是任谁见了都会很心疼的。”
许是忆起旧事,夏管家显得有些神色恍惚,他稍稍顿了顿,听幕歌道:“哥哥与赵公子......应该相处的很好罢?”
夏管家回神道:“这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老爷找这孩子来,是想打压打压少爷的性子。哪知道这两个孩子一见如故,迅速便结为一党,使得少爷愈发孤标傲世,桀骜难驯......”
幕歌道:“那是因为赵公子与哥哥本就是性情相近之人。”
夏管家道:“是啊,那孩子沉默内敛,倒是叫人看错了......”
小笛道:“既然他们两人曾经是那般好的朋友,那为何熠哥哥......”
夏管家摇了摇头,“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实在叫人费解,恐怕这个问题还需他们本人来答才好。”
幕歌颌首道:“一见如故之人绝不可能日渐疏离,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罢?”
小笛子笑得动人,“是啊,时间愈发挑剔,只将值得的人留下。我想赵公子此回来扬州,也应该是存了将旧事一笔勾销的心思罢?熠哥哥这人,越是表现的反常,就代表心中越是在乎。若他们两人真有甚么误会,还希望能早日解开才是。”
幕歌道:“哥哥遇到了小笛姐姐,真是他命之所幸。”
小笛闻言不禁一笑,命之所幸,她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