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想了想说道：“成，你们几个就留在我这儿当兵吧。给他们松绑。你叫什么？”

那人磕头谢过雲天，答道：“我家姓燕，本家和叔伯兄弟能上阵的汉子，共十八个。名字不好记，大家都不怎么叫，平常大家都是按排行喊的，我叫燕大，剩下的是燕二、燕三……燕十八。”

雲天一听，点了点头，“燕十八……，好名字。”

这地方名字叫燕家屯，雲天从燕家的人那里打听到，这儿离晋州已经不远了，翻过眼前的阴山和大黑山就是晋州的地界，云山城，大风镇，阴山城等地都在方圆五百里内。现如今这晋州，掌握在长孙家族手里，和北朝并不一心，最近听说还有战事。

雲天让燕大和村子里人商量，按他的意思，实在不行，这屯子就不要了，都跟雲天回连天山去过活。

商量了一阵儿，大部分人不敢说不行，也不能说不行，没办法的事儿。

燕家屯有坏处，谁来了谁抢，查罕人摸着了门道儿，以前隔三差五的经常来。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晋州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居然在大风镇扎了寨子，设立官府派兵四下征粮征税，按说日子不好过。

可老人们就是舍不得离开，说以前有过放牧的日子，挺艰难的。燕家屯这地方虽然凶险，但是有一样好处——出产粮食。糜子、燕麦什么的都勉强能够有些收成。草场也不错，舍不得丢弃。

上年纪的人大都不愿意走，年轻力壮的早憋屈的不乐意，想另寻出路。所以两下里为难了起来。燕大把这事儿跟九雲天回禀了，也是直叹气。

雲天说：“先不想了。按你说的，这回从你们这儿过的查罕人应该不多，一千来人的样子？”

“嗯，是有一千多人。当时村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远远的看着差不多是这个情形。跑得慢的都被他们杀了，死了好些人。他们把粮食也都抢光了，还到处放火，跟疯子似的。真叫人没法儿活了……”

雲天叹了口气，拍了拍燕大的肩膀说：“明天你带我去追狗日的。”

第二天，燕家十八条汉子带路，部队继续南下。

他们对自己的地盘儿非常熟悉，队伍追得很快。一天后，就追上了查罕人。

败兵鼓气残余的勇气，想来试试雲天的军阵。他们败得很惨。

现在雲天用得最多的，就是方形阵。这阵势，九雲天的士兵们已经运用得很自如了，能够按照雲天的意图，向对方表达出很多的信息。

查罕残兵的头儿上当了，他有些看不起后边的追兵——这些追兵太骄傲了，稀稀拉拉，乱七八糟。一群没打过仗的生瓜蛋子。就这样儿也敢来追自己？把查罕左军大将当什么了？虎落平阳就能被犬欺吗？

他领着手下的残兵回头冲了上去。心想，杀一个算一个，解解气也行啊。

呵呵，对方这些孬种果然不行，一见咱们过来，还没打呢，就吓跑了，查罕大将很是得意。

查罕兵有不少是临时聚在一起的残兵，很难收拢，左军大将的军令下了半天，队伍还是很乱——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后退……正乱的时候，卡路人的军阵像座山一样撞了上来。

逃，已经来不及了。左军大将看了看对面的卡路人，大概有几千的样子，以自己的本领应该不至于怎么样。千人统领的小将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杀了对方的统领，这仗就赢了。

于是，他大吼着，带人冲了上去。身边不少是自己的亲兵，八百多人的样子，其他散兵都跑了。不过，在他看来满够用了。

九雲天的军阵现在强大多了，最前边儿是三百下马的盾牌兵，马都藏在身边儿阵中，骑上就能跑；然后是马上的三百盾牌兵，护住军阵；他们身后是六百弓箭兵，都是挑出来的好射手。

几轮箭雨过后，查罕人损失惨重。雲天阵后的快马骑兵猛士在查罕人冲锋的同时，早就兜了上去。咔嚓一下子就把查罕人夹在了中间，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查罕大将犹疑、吃惊、恼怒……

然后，他不顾一切的向雲天位置冲了过去。

他的重击落空了，所有盾牌兵都上了马，继续把弓箭兵护在身后，雁翅排开让出中路。查罕大将却止住了冲势——他面对的，是横卡在那里的，层层的车马。

前、后、左、右……箭雨不停的收割生命。身边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

查罕大将觉得自己很窝囊——他甚至还没有砸碎一个小卒，他们仿佛都距离自己那么遥远。

自己是那么无能为力，身上插上了好几支箭。他仿佛感觉到，生命正血一样的流出体外，抛弃自己。

他在退却，逃跑，向着有可能的地方。

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已经剩下了孤身一人。八百铁骑已经尽数倒毙在血泊里。

身边的士兵们像一张大网，并不跟网中的猎物硬碰。他向一个方向冲过去，大网就退让，然后把他顶回来。

他扭过头，因为背后又中了几箭……

他已经无力挣扎，像一条垂死的鱼。

雲天催马死神般飘过，收割了查罕大将的首级。那曾经庞大的身躯和战马颓然堆倒在血泊中，失去了生气……

完胜！

………………

这批查罕人的装备很好，差不多是草原上士兵的顶级。草草擦拭过血迹，卡路人就自己用了。

伤兵、查罕大将的尸体、首级、武器，雲天让人送回了后军大营。

一起送回去的，还有阵亡者的名字、盔甲、武器和灵魂……

下一个春天，他们就会回到军营。带他们回来的，是兄弟、儿子……

草原上的血性就这么一代一代的传承着，寻求生存的魂魄一直飘荡至今……

………………

九雲天静静的看着打扫战场的士兵。

不用吩咐，他们打扫得很彻底，甚至没有给尸体留下几块破布。

粮食还够吃。否则，他想信士兵会把尸体吃掉。这绝不是只是传闻。他们在尽力挽救自己的穷困、贫乏。

生存，是残酷的。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