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朦胧的月色给金陵城盖上了一层薄纱。
河岸边的最后一只画舫也早已安静的停靠了下来,只听得水花拍打岸边的哗啦声。留下的几盏孤灯像是被遗忘的星星,孤独的闪着微弱的光,而在那灯光氤氲下的人们也都进入了安稳的睡眠。
坐在椅子上的张婉清不知何时也迷糊的睡了过去,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身上,使他看来如同夜间悄悄绽放的雪莲花,纯净美丽。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打开。张婉清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醒来,可她还是装作在沉睡当中,整个人紧绷着,凭气息感觉到有一个人缓缓的向她靠近,她努力调整自己的气息,静静的等着。
张婉清已经能感觉到地板的轻微震动和从那人身上发出的淡淡脂粉气息。突然她从椅子里跃起,反身将椅子题向那闯进来的的。
那人先是一惊,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伸手将椅子抓住,轻轻的放回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响声,然后压低的声音说道:“不要动手,是我!”
张婉清从气息就已经知道来人是如花似玉中的一人,此时定眼再看,发现是如花,警惕的质问道:“这么晚了,你进我房间来做什么?”
如花向门口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有没有惊动其他人,见门外一直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是来放你走的!”
张婉清不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丑陋的女人,吃惊的问道:“放我走,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如花不愿多言,似乎是忍着痛苦说道:“你别问那么多,你快走吧。之前你也看到了,心里自然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婉清有些后怕的点着头。
如花说道:“你看到的还是相对好的了,这地方有你看不到的更加黑暗的东西,那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说话时神情激动,使得她脸上的疤痕更加恐怖,接着继续催促着说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着就拉着张婉清往门口跑去。
张婉清随她来到门口,并不见似玉在附近,疑惑的看着如花。
如花一边拉着她继续往外走,一边解释道:“我把她支开了,不过可能马上就回来了。”
两人出来院子,就来到一处小门,一条街道横呈在门外的粉红色灯光下。
如花如释重负的说道:“出了这小门,你就自由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似玉怀疑。”
看着张婉清从小门离开后,如花重新赶回房间,发现似玉正站在洞开得房门前,原来刚才她们走的急,既然忘记将门重新带上。看着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的似玉,如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要似玉发出一声警示,张婉清肯定马上就被人重新抓回来。
两人就那样子安静的站了一小会儿,似玉忽然吐了口气,笑着说道:“你已经把她放在了,这样也好。”
如花疑声问道:“你不怪我吗?等明天柳大娘发现在我们看管下的人丢了,你我肯定又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似玉凄婉一笑,说道:“没有好果子吃又如何,这条命我已经准备不要了。”
如花也是面色暗沉,叹了口气,说道:“只恨天不作美,让你我二人落的如此境地,如今只希望能少些苦命的女子步我们的后尘吧。”
似玉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之前,十娘也是你放走的吧。”
如花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喃喃道:“原来你都知道。”
似玉同样也摸了摸脸上的伤,眼睛里泛起了泪光,说道:“嗯,我本来也准备放她走的,只是被你抢先的,这次似乎也是一样。”
如花叹道:“只可惜十娘最终还是没有走出泥沼,希望这位姑娘能有些好运吧。”
两人沉浸在感伤之中,却没有发现旁边有一人偷偷的在听着,此时回过神发现旁边有人,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同时喊道:“什么人?”
只见缓缓现身的却是本应从小门离开的张婉清。她原本已经离开了,忽然想到小倩还被困住这里面,所以壮着胆折回来,准备找机会在问下如花,哪里想到刚好听到如花似玉两人的对话。
张婉清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走着走着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如花道:“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张婉清点着头。
如花道:“那你应该知道,如果留下来可能也会落的跟我们一样的下场。”
张婉清摇着头,慢慢的走近房间,房间的桌子上有茶,用手轻抚似乎还有余温。她翻过三个杯子,往杯子里倒了茶,说道:“长夜无眠,两位何不一起进来喝杯茶,或许也还可以给我讲讲你们刚才提到的十娘。”
如花似玉两人对看了一眼,同时迈步走进了房间,三人分别在桌子旁边的三张椅子里坐定。
一杯茶下肚,似玉率先开口说道:“我想你应该猜到这个房间原来的主人就是十娘。”
张婉清又看了一圈房中的陈设,点了点头。
似玉哀伤的盯着手中的杯子,缓缓说道:“十娘是柳大娘手下的头牌,她本身富家女,论相貌在金陵城中除了你,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漂亮的,而且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因家道中落,沦落风尘,被困在柳大娘手下。”
张婉清念道:“她怎么不逃走?”
如花叹了口气,说道:“这社会,留给我们女人的选择本来就很少,哪里有什么说逃就逃。有时我们女人背负的比男人所背负还要沉重的多,她不能逃,因为她还要一个老父亲,还有一笔债要还。”
张婉清轻皱眉头,她同样想起了远方的父亲,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父亲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好像十分年老。
似玉道:“后来她父亲病死了,而十娘也留在了这里。期间有许多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出高价想要她跟她们,可十娘都没有答应。在这种地方呆的久了,早已看透了那些人的嘴脸。”
张婉清想起晚上看到的那些令人厌恶的面孔,问道:“那后来呢?她去了哪里?”
如花起身推开了临近秦淮河的那扇窗,看着外面迢迢河水,悠悠说道:“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穷书生,可惜他却没有钱赎出十娘。”
张婉清叹了口气,问道:“然后他们就那样分开了吗?”
如花道:“没有,他们后来在一起了,永远的在一起了,就在这秦淮河里?”
张婉清不解的问道:“秦淮河里?”
如花道:“当时柳大娘关住了十娘,不让她出去。不过她最后还是找到机会逃了出去,可惜正当她和那书生乘船离开时,被柳大娘发现,两人最终被逼的双双投进了秦淮河里。”
张婉清神色黯然,默念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然后口中说道:“那放她逃走的人也是你吧?”
如花没有否认。
张婉清问道:“我看你们两人武功都不弱,为什么你们自己不逃走呢?”
如花似玉两人同时低下了头,同时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那声音说道:“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替她们回答你。”
张婉清三人那听到声音时,整个人都如坠冰窟,同时惊恐的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