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昉坐在地上休息,他看了看山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爬几米,恐怕要跟这里的火山作伴,长眠于此了。
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可以到山顶。
席昉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了。不知道是海拔太高了,还是自己滴水未进的原因,他头痛欲裂,伴随着晕眩,他的眼前是灰黑色的伴随着白的雪花点,看不清脚下的路。
一米,两米,三米……
一步,两步,三步……
从开始的以米为单位来计算路程,到以步来计算,席昉的脑子已经搅成一团泥了,没办法思考。思维错乱到他不知道离山顶还有多远。
正当他的意志和身体在做顽强的对抗时,脚下一阵颤动,好像地震了一般。席昉站都站不稳,仿佛在遇到海浪的大海上,他是一叶飘荡着的轻舟。
许久,他才得出一个结论,山在动。
这座火山要爆发了。
他这种残破的身躯,没办法从火山爆发的距离中逃脱。
幸运女神,没有光临他。
他抬起头来看,看见了美丽的电光火石,灰白色的蘑菇云,山顶有绚烂的红色,连天空都红了。山在跳舞,在咆哮,仿佛一个暴跳如雷的巨人在呐喊,它的声音让席昉的耳朵瞬间失聪。
席昉不喜不悲,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这是一种毁灭美。
来了。滚滚浓烟扩散了。火山灰夹杂着石头沙子崩裂出来。有些砸到了席昉的头上。
席昉淡定地席地坐了下来,双手放于膝上,腰板挺得板直。
死亡的前一刻,他却仿佛把一切都看开了。闭上眼睛,黑暗的世界里正在像跑马灯一样上演着他的一生。
席昉脑海的跑马灯里,那些他经历过的,爱过的,被爱过的,印象深刻的场景,如同一幅幅美丽的画面。
画面的最后,却是郝一墨美丽而哀愁的脸庞。
山顶的岩浆喷涌而出,席卷吞噬了大片土地。黑烟充斥着天空,混浊不堪。
席昉在死的前一刻,知觉神经却异常的清醒,他身上覆盖了很厚的火山灰,火山灰还带着火山的高温,鼻孔里耳朵里嘴巴里都是灰。不能呼吸了。
那些滚烫的灰烤着自己的皮肤,全身的皮肤仿佛塑胶一样融化,那种热从四面八方传递到了身体的中心。他觉得自己是一只烤猪。
灰来了,岩浆也呼啸着来了。
有迸发出来的,有沿着山顶汩汩下流的。
岩浆融化着他的下盘,如狂风暴雨般打在他的身上。
身体的疼痛神经全部叫嚣了起来。仿佛只有撕心裂肺的痛才能表达他此时的感受。
这些感受,都在短短的一瞬间。
而他死前的最后一刻,感觉只有一个痛字。
灵魂出窍,身体和疼痛得到了解放。
灵魂腾飞到半空中,最后看了一眼这蔚为壮观的场景,然后消散于天地间。
血君笨拙的声音从防护罩里传了出来。
郝一墨停了下来,静静地聆听。
突然,她的心头狂跳了起来,心抽紧了一下,从未有过的一种心痛。
可能是自己太晚睡了,身体不舒服了。郝一墨甩了甩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重回血君的讲述上。
“我忘记我叫什么了。我在一座山上打猎。枪声响了,燃油车辆的行驶声,听不懂的语言三三两两交谈着。
我被穿着军服的人抓了,是日本人。被蒙上眼睛,我分到了一个监狱里,跟几十个人关在一起。那些人大都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各个地方被抓来的。
监狱里有吃有喝,生活还可以,就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被抓来。
有一天,我被抓去一个地方。我看到很多医用仪器,我被按压在一张铁床上,手脚被绑起来,动不了。
我看到一个恐怖的干尸在我隔壁的铁床上。脸看上去有点像我同一个监狱的,前几天被抓走了。有人扎了我一针,我晕了过去。
我全身麻痹,但是头脑很清醒,知道有人在切割我的身体。又好像在拿针在挑神经。但是我一点痛感都没有。
我又醒了过来。不在那个有铁床的地方了。也不在集体监狱。我一个人一间房。
我想坐起来,可是我手脚动不了,好像身体不听使唤了一样。只有脑子还可以用。
不知道躺了多少天,没人给我送吃的。
我被连床一起,又被推到了那个有医用仪器的地方。
这次,我又被麻醉了,他们切开了我的头。拿针在里面挑来挑去。
后来一段时间的事情,我忘了。只知道,我好像在沉睡。
我再次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兰姑,她很漂亮,我以为是仙女。我以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兰姑把我丢进了一个大木桶里面。木桶里面满满的血。每次,血干了,她就来换新的血。在地底,我感觉不到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还是控制不了我的手脚,我的身体。但是泡了血之后的某一天,我感觉到血变成了我的手和脚。我控制着血,血就可以帮我办手和脚能办的事情。
兰姑又出现了,她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满意的作品。
她第一次跟我说话。
她说,我死了六十年了,以前被日本人拿去做傀儡试验品。我是失败品,但是灵魂却还在身体里面。她发现了埋在地底的我,把我救了出来。
她给我弄来了那么多的血泡着,就是为了让我对血产生联系感,变成血的能力者。我等于又重新活了过来。可以走,还可以用肚子说话。
她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主人,我以后就要跟着她。她还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血君。她说,反正我也不记得很多事情,脑子也不好使,她让我干嘛我就要干嘛。不然,她就把我的能力给剥夺了。让我连灵魂都没得超生。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以去,我就一直跟着兰姑了。”
血君机械性地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郝一墨,连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郝一墨这些。可能是郝一墨也是个漂亮的女人,还会对她笑。兰姑可是从来都不对它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