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所为何事？”我与山口君都吃好了，外面的侍人进来撤去餐盘，把塌上摆着的小几擦得干干净净。

归鸿笑了笑，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藤椅的椅背上，小巧的脸儿趴在椅背的竹筒上，就这般对着我顾盼生辉，“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外面的世界么？在那一抹纯真的笑落入我的眼眸中，我心里有了些许动容，那笑就如清晨的霜花一般，怕的，是稍纵即逝，希望的，是能够永远保存。

外面的世界何其险恶呢，如若可以，我希望她此生都不知道外面的样子的如何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如月牙一般弯弯的眼，我只希望把所有美好全部捧到她跟前，我不愿那纯真的月牙染上失望的神色。

“外面么？谷里什么样，外面自然什么样。”

我漫不经心的回复显然没有得到她的中肯，归鸿失望地叹息了一声，骂了我一句：“骗子，”之后把眼神落到了山口君身上，山口君几不可闻地瞟了我一眼，给出了同样的答复，自然一个样。

归鸿蹙着眉，“你们怎么这样啊，哼，爷爷也是，你们也是，总是把我当需要哄的小孩子么？”我憋着笑，“你今年多大？”问完之后才发觉，问一个姑娘的年岁，仿佛有些不太妥当。

“15！”归鸿答得很是自豪，寻常人家，15岁的姑娘是已经许了人家出阁的了。

我嘴角溢出一抹笑，“不过还是个孩子。”

这句话明显找了归鸿的不痛快，她实在是不大愿意再被当作孩子一般看待，“过了这个冬，我就16了，你说我是个孩子，你看起来也不大啊。”凭什么的语气很是明显。

我懒洋洋地把盘起来的腿换了个姿势，坐得久了，有些发麻，“我嘛，自然是要比你大上许多的。”而事实上，我也不过是18的少年罢了。不过这一点，我也不大愿意认，一直对外宣称我已经二十好几了。

山口君抿了抿嘴唇，也不准备揭穿我，只是在一边等着看戏。

“哼！你也不过一个毛孩子罢了，说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要紧。”归鸿的嘴，当真不饶人。

我举起手，表示投降。

“我错了还不行？”

归鸿眼底溢出一抹得意的神色，对我扬扬眉毛，“错了？这还差不多。”我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拿出了当时在翠楼外面随意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原本是准备送给碧霄的，一来二去的，在这兜里却也忘了，刚刚偶然摸到了，罢了，也就拿来借花献佛吧。

那灵巧的竹蜻蜓出现在归鸿眼底的时候，我很明显地看到了她眼里丝毫不加掩饰的光亮，我知道，她喜欢的。

“送我的？”虽然很喜欢，但是她却一直压抑着没敢伸手来够，直到看到我肯定的点头，她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如获至宝地把那精巧的竹蜻蜓握在手心。

她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看到我伸手，又极为警惕地把那竹蜻蜓藏在身后，“你刚刚说送我的。”

我自然是送她了，这傻丫头，难道以为我还能要回来不成？

“会玩儿么？”

归鸿想了想，咬咬唇，摇摇头，“那不就得了，来，我教你。”

归鸿这才把那竹蜻蜓放回了我的手中，看到我稍稍一用力一璇，那竹蜻蜓就摇摇晃晃飞上了天，归鸿看着那竹蜻蜓，只觉得新奇不已。直拍手称快。

这一拍，扑棱缓缓地醒了过来，有好声没好气道：“不就一个劳什子么？乡巴佬。”

归鸿脸上有些尴尬，我直接一脚过去，扑棱便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捂着吃痛的屁股，“你有病啊！”

我双手环抱在胸前，瞟了一眼归鸿，要他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扑棱憋着气，但是刚刚那一脚无疑让他清醒了不少，扑棱也并非刻薄之人，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马改口道：“我刚刚没睡醒，我骂李秀呢，怎么送姑娘能送这个呢？是吧？”

我也附和着，归鸿眼底的失落却是肉眼可见，归鸿从我手里拿去了那竹蜻蜓，径直跑了出去。

我白了一眼扑棱，追了出去。

这般说一个姑娘，人家的脸面如何能挂得住呢？

我追上归鸿的时候，她正靠在一棵百年大树下，我还没开口，她便止住了我的话，“你如果是来安慰我的，那大可不必了。”

我收回了我想说的话，只是愣愣地站在一旁，她用我刚刚的办法转着竹蜻蜓，那竹蜻蜓摇摇晃晃飞上天际，我就与她二人看着那竹蜻蜓。

“我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而已，并非觉得伤心。”

归鸿缓缓说着，很是冷静。这姑娘，远比我想象的要更坚强，梨花带雨大抵不会在她这里发生。

虽然外面是暴雨，但是谷底却没什么，只是有稀疏的雾气，这谷底千年古树云集，寻常的雨这里根本感受不到，就算是暴雨，降到这里，也只会是雾气或者稀疏的小雨。

归鸿的视线一直随着那竹蜻蜓在天上徘徊，那竹蜻蜓渐渐落在了地面上，她却也不收回视线，一直看着那茂密的树冠，从那墨绿的树冠里看到稀疏的蓝天。

“你想出去？”

听到这句话，归鸿的眼睛由失神渐渐回转过来，直到迸发出明亮的光。

“想，很明显吗？”

实在不能再明显了，我嘴角噙着一抹笑，“外面的世界么？真的那么想去看看？”

不待归鸿回话，一个咳嗽就在耳边响起，归鸿身体微微颤抖，我敛起了眼里的笑意，就算她想着出去，她的爷爷也决计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我摊开手，表示什么都没做，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眼神回落到归鸿身上却是难掩的慈爱，“外面有什么好？你如若那般想要去看看外面，那好，你随着他去吧，李秀，你带着她去看看吧，就在这附近。”

他突然的态度转变我倒是挺意外的，文前辈一拐杖过来，“你小子少动歪心思，你带着她就在附近的小镇转一圈儿，到时候你再回来，我就送你和你的同伴离开。”

敢情是还得留山口君和扑棱做人质啊，不过也罢了，人家孙女都肯让我领去玩儿，我留些东西在这里也免得他担心了。

归鸿此刻眼角又上扬了起来，抱着她爷爷的手臂，一个劲儿地高兴。。

雨大抵在第二日就停了，他送我与归鸿出去，我与归鸿去的是一处小镇。

临走，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明白了他为何要归鸿去那个小镇，虽然不愿骗归鸿，我却还是决定遵循文前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