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花安静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我和你是一样的,你阻止我就是阻止你自己。”
九青踢了叶木花一脚:“要查自己查!我可从来没有阻止过你!但是大师兄的事只能自己决定,你不能影响他!”
叶木花也冷静下来,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折扇在他指尖来回翻转,看得人眼花缭乱:“你觉得你的大师兄,合虚掌门座下首席大弟子,会简单到被我三言两语挑动吗?你是在小瞧合虚还是在小瞧元鸣鸾?”
九青笑道:“如果是你,倒不一定。”
叶木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真瞧得起我。”
叶木花想到什么似的,问九青:“这件事再说罢,我觉得你最近变了很多,这几年发生什么事了?”
九青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她撇撇嘴:“就那样过嘛,没什么。”
叶木花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我听说你十月怀胎带了个野男人回家,从此心性大变。”
九青:“……”妈的我要砍死那个造谣的人!!!
九青一脸狞笑:“假的!假的!!!”
叶木花打量着九青,说:“我看未必。”
九青开始撸袖子:“再说一次?”
叶木花大笑:“那刚刚那个少年是怎么回事?”
九青停下撸袖子的动作,难得结巴了:“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
叶木花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永远都只有你站在别人身前的份,嘴里说着再软的话,骨头还是硬的要命。但你在那个人面前却会撒娇,好像能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一样。小九青,你竟然栽了,就这么抛弃了我,真叫我好生伤心啊啊啊……”
叶木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开始一唱三叹地拉那个“啊”字,声音真是拖得人鸡皮疙瘩满地掉。
九青跳起来就要走:“要你管!!!”
叶木花坐在那里,似乎有点遗憾地说:“为什么是他呢?我认识你不是更早?你看上他什么呢?要钱要脸我都有啊,不输他的。”
对不起钱和脸你还真输给他了!
九青想了想,回答他说:“他了解我,对我真的好。”
清玉了解我,不是你的那种了解,他总是最知道我的。
叶木花忍不住笑起来:“我不了解你?我对你不好?”
晚霞满天,火烧云烧透了天际,阳光下的枫叶一片片落到九青脚边,铺了一地,她的半张脸掩映在火红色的霞光里,露出及其稀有的温柔:“他之于我,如你姐姐于你。”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叶木花的嘴,提起鲛人,叶木花就会迅速收敛起所有表情,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摇着折扇道:“你运气真好,回家吃饭罢,你家那位还在等你。”
“你呢?”
“我?”叶木花自嘲一笑,“我怎么可能没饭吃,合虚的美人这么多,我还选不过来呢。”
九青作势踹他:“不许祸害师姐们,滚去找玄明师兄吃!”
叶木花大笑着逃开:“得令,得令。”
九青站在原地,觉得叶木花的背影有些寂寥。
小花你别这样,这不符合你的人设!
九青叹了口气,回逍遥峰去了。
顾泉果然早早地站在逍遥殿门前等九青,看见她,深黑的眼睛微微一亮,又很快遮掩住,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好迟。”
九青看了一眼还亮着的天,嘴欠道:“不迟啊,是你觉得等我度日如年吗?”
顾泉一愣,又是气又是笑,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拂袖而去,留下轻飘飘一句:“放肆。”
九青在原地笑了一阵,只觉得上神大人的醋吃得实在隐晦。但她还是跟进去把她和叶木花之间的对话向顾泉一五一十说了,顾泉细细听了,末了轻声说了一句:“没骗我,很好。”
九青:“什么?”
顾泉微笑道:“无甚,你不必奇怪元槿和元垚掌门之间的争吵。你觉得元鑫上仙因此而死,他们本该一致对外,但或许,元垚掌门只是不想让元槿贸然送死。”
九青碧绿的眼珠子一转:“你知道不知名火的主人是谁吗?”
顾泉半阖这眼,神情从容:“还要再查。”
那就是有线索了,九青现在已经很懂顾泉的潜台词了。
自从那次大师兄元槿和元垚掌门爆发了百年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后来就好像巨石落入湖泊,那一刻声势虽大,但最后还是趋近于无声了。
叶木花虽然是东海六皇子,但毕竟是养子,他表面上并不插手东海事务,是以整一个无业游民,东晃西晃,暂时在合虚住了下来,甚至也跑到讲经堂听课。
顾泉对其他同窗都很好,对叶木花也是,只是叶木花总感觉顾泉和煦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只是冰冷的打量,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哪里下刀最致命。
叶木花见过这么多人,顾泉是唯一一个让他发自内心忌惮的人。
这家伙对九青有一种异于他人的占有欲,他放任九青和别人自由交往,似乎她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但是他又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甚至九青拍了拍某个弟子的肩膀,他的眼神都随之一变。
顾泉看上去对生命简直温柔得过分,甚至走路也会刻意绕过花草虫蚁,实际上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毫不犹豫地踩上去,但是他又能极快地克制住,微妙地一顿之后才绕过去。
本性上带着极度的无情和冷血,但又无时无刻不在克制,不在学习如何对万物更怀有善意一些,这不是伪装给别人或者是九青看的,而是他真的想这么做。
叶木花看着一无所觉的李九青心里感慨,小九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喜欢上了一个多危险的人物啊!
九青却没有想这么多,她被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困扰了,最近凤凰蛋好像灌输多少灵气都不管用,它好像变成一块石头,越来越冰冷,无论给予多少温暖都会瞬间侵蚀掉。
凤凰蛋日日夜夜被九青的灵气滋养,和九青逐渐灵气相通,它一旦衰弱,九青的身体也感觉到倦怠。
于是九青打算把它带在身上贴身养着,一年到了还是这般,就没办法了。
众弟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于九青的蛋表示了极大的关注,课上偷偷传小纸条各种讨论这颗灵蛋会孵出什么灵宠,要怎么挽救这颗快死的灵蛋,比如灵鸟来孵?其实还是火烤比较好吧?
九青:你们够了……
话虽如此,大约是感受到人气,凤凰蛋吸收灵气和温暖的速度也减慢了很多,让九青好受不少。
顾泉似乎有点不愉快:“当初养她,不是为了让她侵吞你的灵气的。”
九青摸了摸怀里的蛋:“嘛,算了,习惯了。”
玄明师兄站在九青面前,一掌拍在她肩上:“喂!你知道吗?”
九青反手就是一巴掌:“不知道!”
玄明师兄往后一跃,歪着头,俊秀的脸上满满都是期盼:“今年合虚人都齐了,要过年了。”
“什么什么?”九青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修仙的过什么年,她在合虚这么久都不知道。
“哎呀哎呀,这种主意当然是我出的啦,这样有意思嘛!”玄明师兄得意地摇头晃脑。
“木华可有说什么?”顾泉弹了弹九青的肩道。
玄明盯着顾泉道:“唉?顾泉师弟真是瞒不住你呢!不过六花只是说立渊公子的难得的要写完了,如意坊何当家趁他还没出乱七八糟的结局之前,自排了一部戏,年后才有,但是六花已经提前拿到了剧本。何当家也说让我们拿去玩……”
九青默默地看着玄明:“所以说,过年只是你找的一个玩耍的借口吧……”
玄明望天:“啊哈哈哈哈,瞧你说的哈哈哈哈哈……”
九青抱着蛋站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到时候负责吃就好了哈。”
玄明挡住九青:“其实有件事要拜托你啦!”
九青:尼玛就知道……
“什么什么?什么过年?”
“哎哎哎要过年吗?”
“人间的节日吗听上去很好玩哪!”
“什么!立渊公子终于要写完了吗?!”
“会烂尾的罢,立渊公子又会烂尾罢……”
“关键是何苦渡唉!亲自编写唉!”
“玄明师兄!一定要办啊啊啊!”
“那玄明师兄,你要九青师妹帮什么忙啊?”
“九青师妹你可以的!”
“吧啦吧啦……”
靠啊!这是来自群众的压力吗?!
别围过来了,好挤啊你们这群精力过剩的家伙!认认真真修行不好吗?!
顾泉刚想动手隔开众人,念竹就跑进来说:“思过期到,宫雁被放出来了!”
全场一静,各色眼光都集中到念竹身上。
念竹红着脸低头碾脚:“那个……那个……”
百里长安紧跟着进来,他先施了一礼,再说:“的确如此。”
全部的人瞬间炸锅!
这段时间过得太好,完全忘了宫大小姐还在合虚啊啊啊!
玄明师兄只是撇撇嘴,不屑道:“什么啊,那个跋扈的女人又出来了啊……”
他转头问九青:“我是和你说啊,有一个很适合你的角色,你一定要演哦……”
怀里的凤凰蛋突然躁动起来,九青几乎要抱不住了。
顾泉见状,蹙眉把手伸向凤凰蛋。
玄明师兄还在自顾说:“六花说,让你演花神。”
“嘭!”凤凰蛋发出耀目的红蓝双色光芒,脱离九青的怀抱,升到半空!
玄明师兄呆呆地看着凤凰蛋:“我去……”
顾泉瞬间排开数十道符咒将凤凰蛋团团包围,上面金色的条纹不断扭曲组合,最后都变成了眼睛的形状!猛烈的劲风排山倒海般从顾泉身上冲了出来,气浪立刻掀翻了众人,屋檐下的铁马疯狂地叮咚作响,几乎断裂。
九青的心脏咚咚狂跳,像要立刻炸出胸膛!
凤凰蛋……要破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