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魔已经快昏倒了,九青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拉住春山君的袖子:“求你了。”
春山君听到,忽然开心起来,他回头对九青说:“你求我?”
九青咬了咬唇瓣:“我求你。”
春山君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头都没回,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滚罢。”
那女魔如蒙大赦,抬起几乎磕烂的额头,朝九青感激一笑,连忙退下了。
春山君笑着露出两个酒窝:“我喜欢你求我的样子。”
九青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朝春山君勉强笑了笑:“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春山君理所当然地想要跟上,九青轻声道:“我自己呆一会儿好么?”
春山君看着九青,半晌咧咧嘴:“好。”
九青故作轻松朝春山君摆手,一回房间关上门,就双腿一软,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妈的这什么阴晴不定杀人如吃饭喝水我的东西只有我能碰谁都不能动的超级无敌大变态!
九青坐在地上深深怀疑原身的审美……
接下来又该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不……看魔尊和各个护法的表现,原身的地位好像很微妙,而且自己现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但绝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鱼肉!
九青咬着下唇,绞尽脑汁想着为数不多的线索和细节,企图从中分析出什么来。
不知过了多久,九青背后响起拍门声:“开门……唔……地上凉,别坐着。”
九青惊得一下子跳起来!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嗯?嘻……”春山君声音高高低低,颠三倒四,仿佛喝醉了。
九青汗出得更多了!
“嗯?你为什么发抖?为什么不选那些鞋?不好看吗?”房门外的春山君低低冷笑起来。
为什么他能知道自己挑鞋的事!
春山君发出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道:“九青,你很惊讶吗?我每天都在看着你……”
他刚刚叫我什么?九青?!而且每天都在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九青下意识寻找武器,此时才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锐物!连有棱有角的宝石都打磨得格外圆滑,这具身体好像大病初愈,弱得连根重点的灯柱也拿不动。
春山君忽然不笑了,他轻轻说:“怎么这时候了,还是这么不听话……”紧接着就是钥匙拨动的声音。
“我看看,是哪一把……”
九青全身冷汗都下来了,赶紧抵住门道:“明天!你醉了,请回去休息罢!”
“那怎么行……”
“啊!”九青突然被一股大力抱了起来!转头一看,春山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眼神迷醉地看着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真以为我需要钥匙?”
九青如堕冰窟,想要挣扎只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方才那声尖叫让春山君亢奋不已!
“哈哈哈哈哈……我刚……刚等着,就想看你能有什么办法,你抖得太厉害了……我从来没见你这个样子……”
疯了,这绝对是个疯子!
春山君把九青往床上一扔,摔得九青七荤八素,但是她本能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却被春山君一下子抓住脚腕往后一扯,九青胡乱抓了枕头就往后一扔,春山君偏头躲过,笑得更开心了。
“你讨厌我喝酒吗?嗯?那是为了谁?嗯?你怕我,这让我高兴,意外得又不高兴……”
“放开!”九青一开始挣扎,被人拔了脊椎骨一样的虚软感又涌了上来,她急促喘气,身体里的空气几乎片刻全部压榨光。
“九青,你在怕什么呢?我长得不好看吗?我地位不高吗?我对你不好吗?”春山君一句一句逼问着九青,语气从开始的玩笑到后面越发愤恨森然,手像铁钳一样箍着九青的脚腕,往后一扯!
“刺啦!”
春山君愣愣地看着自己胸前被割开三道巨大口子的胭脂云锦袍,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身躯,三道深可入骨的抓痕将从腹部一直攀到肩口的诡异刺青彻底破坏!
九青此时才发现这是番莲图案的刺青,如今沾染鲜血更加显得血腥诡异,仿佛恶咒,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九青手上弹出来的金刚爪!
冰冷锋利的长刃闪着让人窒息的雪光,晃得难得喝醉的春山君周身一寒。
九青身体的动作先于意识一步,一脚踹在春山君的伤口上:“滚开!”
完了,九青瞪着眼睛看着脸色阴沉到几乎挂不住笑的春山君,觉得自己的小命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哈哈哈哈哈……”春山君却笑出声来,然后在九青错愕的表情下越笑越大声,“无论有没有失忆,你啊……”
“果然是只野猫……”
春山君完全不管自己流的鲜血已经浸湿了衣袍,“咔嚓”一声卸掉了九青的双臂!
他掐住九青的脸颊笑道:“把你放哪里我都不放心,不如吃了你,你就再也不能反抗逃跑……”
“或者把你的四肢扭断锁在床上也不错……”
九青痛得冷汗涔涔,红唇颤抖,春山君看着九青眼神一暗,欺身而上!
“唔!”春山君蓦地睁大双眼,紧接着感觉到唇上一阵剧痛,让他剩下的五分醉意都烟消云散!
九青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尖锐的獠牙,咬住了春山君想要吻上来的嘴唇,撕扯之下几乎带去了春山君下唇大片血肉!
去你妹的未婚夫!骗鬼去吧!
春山君一把掀翻九青,一手捏住九青下巴,一手掰住九青上颚:“放开!”
九青手臂被卸,双脚却还使得上劲,当即就直攻下三路,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春山君勃然大怒,双手用劲猛地一拉!
九青到底吃亏在还没恢复得体格和灵力上,嘴活生生被撕裂到耳边,血肉模糊,血液狂飙!
九青脑海中出现了大片的空白,然后彻底断线了!
春山君看着九青,她躺在一片狼藉,全是鲜血的床铺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缓慢地愈合,如同盛极而放,下一刻就要凋谢腐烂的蔷薇。
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他慢悠悠地把快被撕烂下半张脸的皮肉贴了回去,用灵力粘合好。
春山君闭着眼,用全是血的手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抚上去,幽幽地吐了一口气,长长的睫毛如蝴蝶般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露出了一双如同寒铁的眸子,透亮到有种无机质的冰冷。
春山君居高临下地抚摸着九青嘴角的伤口,将沾了九青血液的手指送到唇边,说:“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九青的愈合能力强得惊人,不一会儿伤势就恢复如常。
春山君脱下可换人间半座城池的胭脂云锦袍,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他抚摸着九青给自己造成的伤口,目光沉沉:“今日没忍住呢……”
春山君想了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子药,捏着九青下巴倒了小半瓶。
春山君细细地摸着九青的脸:“我的不好,你便不用记得了。”
这种药丸虽然对身体伤害很大,但是能忘记就好,反正她只需要在自己身边,不需要多好的身体。
春山君站起身,双手抱臂靠在床边,道:“来人。”
刚刚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人来问一句,现在奴仆却像凭空出现一样鱼贯而入,安静有序地收拾打扫,不过瞬息功夫便使得整座房间焕然一新,然后极快地退了下去,全程不敢看春山君和九青。
春山君脸上身上都是血,他赤着上半身,浑不在意地拍拍手:“摆膳。”
又一队奴仆进来,沉默地摆上长桌,然后将各式美酒佳肴呈了上来,众多山珍海味中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盘白面馒头。
“今天是什么肉?”
为首的白衣厨子恭敬道:“燕京十二公主,辅以横公鱼。”
“尚可,下去领赏。”
厨子脸上一喜,殷勤地告辞了。
春山君从床上抱下九青,坐在那里,拿馒头夹着肉,看着怀里的九青,心满意足地道:“九青,这个很好吃呢。”
“还有这碗梨膏酥酪,我小时候最想吃的就是它了,你要不要尝尝?”
“是吗?你嫌太甜了?好罢,那我来吃罢。”
“九青,你还记得我吗?我一直都记得你,我要谢谢你,不是你,哪有我的今天?”
春山君就这样,抱着九青在偌大的心宫里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
再醒的时候,她发现春山君正坐在床边默默地盯着她,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睡得好吗?”春山君问,他换了一身松青色的便袍,一头长发用黄金扣扣住,垂在身后,明艳俊秀。
九青头痛得厉害,之前她还记得自己从魔尊那里回来,求春山君放了那个女魔,后来回了房间不知道怎的睡了,现在只觉得浑身疲乏,精力好像更差了。
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春山君似乎变得非常忙碌,九青耳目不通,只能靠推测春山君的一些行为举止判断出六界开始动兵了。
即便如此,春山君每天都会来看九青,二人本来都是多话多思的人,坐在一起却只有沉默,无论春山君要刻意说些什么,九青都觉得接不上。
或许是自己潜意识里根本懒得应付他,九青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两人就这样互不妨碍还好,但有时候,九青被寒风冻醒,然后发现自己被春山君抱在怀里坐在心宫最高的房顶上俯瞰整座不夜城,春山君会叹口气,扬起常年恰到好处的甜蜜微笑,幽幽道:“你说我们一起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
还不等九青做出什么反应来,春山君又会笑眯眯说:“开玩笑的。”
“跳下去也死不掉。”
“我也舍不得去死。”
“这种日子,还是越长越好。”
九青只是沉默,春山君不止一次跟她说过想死,但是很快又会反悔,他好像迷恋眼前的一切,但在某个瞬间却会厌恶不已。
九青对于春山君的感情日渐复杂,他真的对她很好,有求必应,同时也很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