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宴会上宾客那么多,韩誉城就是抓准了这个机会,想正式和沈繁星父女相认,也好名正言顺的将沈繁星的名字加到族谱来。
为此他连一半的家产都愿意直接拱手送出去,难道这还不够诚意?
背后的确是有一点私心,韩誉城不否认。
通过沈繁星就可以间接得到陆瑾琛的帮助,好让那些公司的外戚们闭嘴,让公司发展得更上一步,韩誉城是个合格的商人,当然会考虑到这一点。
但他已经决定将一半家产给沈繁星,即便公司更上一步,沈繁星同样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这对她不是只有更多好处吗?
韩誉城已经活到这个年纪,经商这么多年,他身上的商人特质已经改不掉。
但他也深深明白,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比起公司的利益,一家人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是拿出公司一半的产业,韩誉城都无所谓,只要沈繁星愿意回到家族中,他心想自己一定会尽到父亲的责任,好好弥补这么多年来,对沈繁星的亏欠。
只要是可以给到韩舒雅的,绝对不会少了沈繁星一份!
可是?
韩誉城以为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讨好沈繁星,不想到头来,在沈繁星眼中,他这个做父亲的从始至终就是个老谋深算的老滑头。
在沈繁星心里他算什么父亲,不过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
真叫人讽刺又寒心!
“唉!”
沉沉叹了一口气,韩誉城重新端起桌面上的茶喝了一口,茶水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都是苦涩的。虽然嘴上态度很强硬,但他心里并不好受。
看来韩誉城应该不是故意要气沈繁星,否则不会是现在这幅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
也难怪,他们父女俩频道不对,沟通起来才会显得牛头不对马嘴。
陆瑾琛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本来怒不可遏的心有了些松动。
“韩叔叔,或许我不该对你的行事做评价,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对您保持尊重是应该的,可我也希望您能明白一个道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什么意思?”韩誉城皱紧眉头。
陆瑾琛身上那种压倒性的气势下去了许多,显得没那么有攻击力,但态度依旧不冷不热,淡然解释,“韩叔叔难道还没意识到,您和繁星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韩誉城一脸茫然,他当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都拉下脸不知道多少次讨好沈繁星了,每次都是热脸贴冷屁股,要是能搞明白其中原因也不至于如此。
“说来话长,韩叔叔,我能否先喝一口茶。”陆瑾琛忽然将目光看向茶盘上的小杯子,看来三言两语说不完了,先喝点水比较好。
“当然。”韩誉城立刻给陆瑾琛斟了一杯茶。
“谢谢。”陆瑾琛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之后并没急着把被子放下,而是放在手中晃悠了两圈,残余的茶水轻微晃动着,他脑中回想起一些画面。
“韩叔叔,你知道我刚遇见繁星的时候,她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
韩誉城微微愣了一下,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实际上在悄悄竖着耳朵听。
“繁星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儿,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和她的母亲住在贫民窟,生活条件非常的贫瘠......”
陆瑾琛一直记得那些烂尾楼,那里常年散发着腐烂的潮湿气味,四周都是乌黑的墙壁和长满了青苔甚至快要脱落的墙皮,足以见得生活在那里的人条件有多差。
但比这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天夜里他跟沈繁星回家,看到沈繁星这么一个貌似圆滑事故嚣张跋扈的女孩儿,在自家楼下泣不成声的样子。
二楼,沈繁星的母亲沈丹云还在不断谩骂,话语极其难听。
陆瑾琛并不知道沈繁星受了什么委屈,但看到那样脆弱无助,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沈繁星,他向来冰冷如铁的心,忽的疼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只是把沈繁星当成韩舒雅的替代品。除了长得像韩舒雅以外,陆瑾琛对她没有半点欣赏之处。
沈繁星倒也懂事,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所以从不过分纠缠,除了嚣张一点也没其他诟病。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爱钱。
为了钱她一张小嘴尤其会说话,而且只说好听的,但当有人攻击过来的时候,她也会毫不留情的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进行反击,并且打击得有分寸又拿捏精准。
陆瑾琛曾经以为这个女人,想钱想疯了,性格也嚣张,但直到看见沈繁星背后的脆弱,才明白过来,沈繁星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起来。
说好话是因为可以得到好处,反击是因为本能的保护自己。
她像是一只刺猬,用看不见的刺,将自己保护的天衣无缝。
偏偏陆瑾琛,竟让她露出了全身上下最柔软的肚皮。
......
“韩叔叔,繁星会是今天的性格,和您这么多年不在她身边脱不开关系,如果不是您没有给她足够多的保护和足够多的爱,她不会变得这么敏感要强,说句不好听的,您缺席她的生命这么多年,父女之情已然十分薄弱,她也早已经在周遭环境的鞭策下变得独立自强。所以,您怎么会认为一句话,一点家产,就能让她回心转意?”
陆瑾琛面不改色,说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他没有责怪韩誉城却间接的告诉了韩誉城,如果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少了沈繁星那么多的陪伴,沈繁星也不至于如此抗拒他。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
“韩叔叔,这话我来说虽然不合适,但我还是想告诉您,繁星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家产,她要的只是您一个态度,您当初处理感情太过草率,对她和她的母亲都造成了极大伤害,这种伤害是无数金钱逗弥补不了的,您必须要对繁星承认错误,否则,她永远不会接受您,您,也休想再靠近她一步。别忘了,繁星现在还是一个孕妇,她受不得气,您这个做父亲的就算是理解不了,也麻烦隐忍隐忍吧。”
陆瑾琛不介意像防贼一样防着韩誉城,如果韩誉城永远是这么固执,那么即便是他还想要和沈繁星和好,陆瑾琛也不会再给任何的机会。
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见沈繁星虚弱无助的样子了,一次都不要。
“陆瑾琛!你!我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韩誉城瞬间有些被激怒。
陆瑾琛的语气与其说是来劝说,不如说是直接来指责他这个老丈人,可这一切轮得到他来指责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对感情处理太草率?你和我两个女儿纠缠不清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当初你先是祸害了我们家舒雅,后来又祸害繁星,你说我处理感情太草率,可是你脚踩两条船难道就合理了?陆瑾琛,你欠我们家舒雅的,你用什么来还!”韩誉城嗓门渐渐提高加粗,言语中的怒意不言而喻。
感觉就好像是精心培育的两颗大白菜,先后被同一只猪给拱了,虽然这是一只有福气的金猪,但他也不配闯进自己家的菜园!
就算陆瑾琛家大业大又怎么样,就算陆瑾琛身份地位高又怎么样?韩誉城就是不喜欢陆瑾琛!
当初韩舒雅不过是出国去康复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陆瑾琛就已经变心爱上了沈繁星。
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少次青春?
他陆瑾琛欠韩舒雅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对不起韩叔叔......”说到韩舒雅,陆瑾琛的身上的气焰瞬间儿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
他心里的确是对韩舒雅有亏欠,这种亏欠或许的确无法还清,感情这种事情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勉强不来,陆瑾琛对此能表达的也只有一句抱歉。
“不,姐夫你不用道歉,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忽然,一道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韩舒雅回来了。
刚刚在路上一直都追不上陆瑾琛,韩舒雅担心陆瑾琛会冲动化,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好不容易到家就听见两人在争吵,说的却是她陆瑾琛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韩舒雅只好站出来,直接走到父亲面前一脸无奈,“爸爸,瑾琛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别提了?”
“不提?我为什么不提?女孩的青春本来就宝贵,你当初出了车祸后就是去国外治疗了一趟,回过头来陆瑾琛就已经心猿意马,他怎么会不欠你的!舒雅,你能不能别那么傻!”韩誉城提高了自己的嗓门,没法不计较。
这个女儿他从小就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化了,怎么到了陆瑾琛这里说不要就不要了?凭什么!
奈何后者只觉得郁结,韩舒雅扶额叹了一口气,“爸,我不让你提不是因为我不敢面对,而是这个久远的话题说出来真的很尴尬,爸爸,这个坎儿在我这里早就已经过去了,瑾琛与我而言只是我的姐夫而已,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