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雪也是单纯性子，同样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师父只教导他魔教之人作恶多端、人尽可诛。可是魔教之人却突然间变成了玄族的族长，这又该如何清算？

“可是，你不是天池派的弟子么？你这样做如何对的起自己的师门？”

凡笙面色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在下已被天池派逐出师门，所学一切也早已尽数偿还，如今此身决然，与天池派并无瓜葛。”被逐出师门，他并没有愤恨。毕竟他这一身修为都是师父所授，偿还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只因为他坚持心中的正义，将他从小养大的师父废去他的丹田四肢，将他教给自己的天地正道弃之不顾，凡笙也无法再如同从前一般全心全意的去信任了。

“逐出师门？！”宫尚雪惊呼出声，要知道，凡笙可是名满九州的正派青年弟子第一人！竟然被逐出师门？

另一边的宫尚雨则是默默看着凡笙如竹般挺拔的背影，只觉得心底柔柔的痛着。这样优秀的人，原来也是和自己一样被抛弃的人么？

被从小成长的宗门抛弃，十数年来建立的价值观全盘崩塌，她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

凡笙却并没有再去解释这个问题，而是好心劝说着吴英等人：“吴英兄，云山派与玄族恩怨太深，我无法每次现身阻拦，还请各位回归山门，最近一些年便不要出山了。”

“凭什么！我云山派弟子行得端，坐得正。谁能限制我们行走江湖？”吴英心气极高，又只觉自己占尽道理，自然是受不得这番劝诫。

凡笙其实心中很是理解这几个青年弟子，因为他们和自己一样，只不过从小被灌输了匡扶天下的壮志，只想为了心中正义扫荡天下不平事，并没有做错什么。于是仍然好心的解释着：

“吴英兄，你们久不涉江湖，对九州情况并不了解。这江湖之事也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你心中所想的样子，听在下一句劝，还是回到云山上去吧。”

吴英只觉得难以置信，两年前云山之上，他与凡笙交谈，还曾经被凡笙一身正气折服，觉得他真是我辈楷模。怎的当年要肃清九州邪狞的凡笙如今却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凡兄，你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为何你字里行间都只是对魔教中人的理解和纵容，却没有一丝一毫正派弟子该有的正气和公道！”

“吴英兄，如若你也曾亲自站在幽莲谷血染的泥土之上，见过那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或许你也能够理解你口中‘魔教中人’如今的所作所为。”

眼看凡笙还是如此说法，吴英怒道：“我看你是和魔教之人厮混太久，被猪油蒙了心！我正派弟子行走江湖锄奸扶弱，有何不对？邪门歪道，本就人尽可诛！”

凡笙也是上了火气，云山一面之缘，他本以为吴英应当是讲道理的人，怎的却是如此胡搅蛮缠：

“锄奸扶弱？什么是奸？谁才是弱？你们刚刚口口声声要保护的青狼帮的弟子长年累月欺压百姓、胡作非为，是津湾城百姓苦不堪言才千里迢迢到云州去求我玄族相助。在你们冒冒失失替他们出头之前，可曾做过调查和了解？”

吴英也不知道竟然如此情形，一时说不出话，倒是身旁一个云山派女弟子不满道：“就算他们行为不端，可是当时明明已然跪地求饶，为何不能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姑娘你说的好生轻巧，你怎知他们就一定会改过自新？恕我直言，诸位下山历练，只想着增加自己的眼界和阅历，却从不会理睬这里百姓究竟如何生活。

你一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草草了事，等你们扬长而去，要这津湾城的百姓该怎么办？你以为受了你们的气，那些青狼帮的弟子会把怒火撒在谁的身上？

你口口声声‘锄奸扶弱’，却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和满足感。如若你们真的认为所有人都可以向善，又为何不肯给幽莲谷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凡笙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一个人压得一群人无话可说，宫尚雨的小手几乎把裙摆攥坏，心中早已哗啦啦融化成一汪春水。就因为丹田的真气漩涡，她百口莫辩被指责与魔教勾结，最终还被逐出师门。可是凡笙一番话义正辞严，却生生把这道理讲得无比明白。

如若，那日云山之上，她也有凡笙如此的思想，是不是就不会被宗门抛弃了呢？

冷场了许久，终究还是吴英接下凡笙的话：“幽莲谷既然被称作天下第一魔教，必然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我云山派替天行道，我不允许你如此指责我的宗门。”

“就算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也绝不应该用欺瞒和诱骗的方式将人请到云山之上再设计包围坑杀。如若所谓名门正派只有用如此的方式才能够替天行道，那这名门正派，不做也罢！”

“替天行道？他们也配！”

羽清终于吃完了糕点，慢悠悠走出铺子，却看见这些人竟然还在这里磨磨唧唧。面带嗤笑，羽清唤出断碎神剑，却并未拔剑出鞘，只横在几名云山弟子面前，道：

“听好了，我不是在与你们讲道理，我是明明白白的在威胁你们。我如今有大事在忙，懒得理你们。再让我看见云山派的人四处乱晃，我必杀之。就算你们掌门在此，也是一样。”

说话间，灵识威压稍稍释放，几名云山派的弟子根本说不出话，自然也不会再来胡搅蛮缠。

讲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他们，有什么理可讲？

转过身，将小花带到凡笙面前：“你将这孩子和她爷爷带回玄族去吧，少管杂七杂八的事儿，抓紧时间修炼，听到了么？”其实刚刚凡笙那番话，羽清还是极满意的。

虽然没有刻意去偷听什么，可是以羽清如今的灵识，如此距离自然想不听都不行。她早知道凡笙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如今更是觉得将玄族交在他手上真是英明万分的决定。

“是，族长。”凡笙恭谨的行礼，也不再多说什么。对于云山弟子，他已仁至义尽，如若他们一定要固执己见，那也只能生死有命。

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羽清带着十几个小弟子往最后的目标千羽派而去。大半天帮小弟子们出气，羽清没遇上一个有骨气的，此时也是兴致寥寥，只想赶快走完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