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无炎一句话,冰若满心骇然。
的确,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宫尚雨的双属性真气有什么用,因为最初他只不过受了宫尚雨的恩惠,才一直收留着她。
但是,如今帝无炎这么一说,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和羽清前世之所以要两个人镇压灵脉,不就是以为真气无法分作阴阳两股么?
可是如若是宫尚雨的话……
心砰砰的跳动着,冰若忽然间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另一种可能,如若不是天地灵脉,他和羽清的诅咒……
“还真是个傻子……”看着冰若的样子,帝无炎自然知道这家伙之前竟然真的从未想过。只不过他也并不知道,就连阴阳双极的事情,冰若都是刚刚才记起罢了。
帝无炎看见宫尚雨的第一眼,便觉得这是冰若苦心积虑准备的棋子,只要将宫尚雨培养到神元境界,到时她一人便可以镇压天地灵脉,那么冰若和羽清,也就彻底解脱了。
虽然神元境界很难,但也比暗无天日没有希望要强不是么?
只不过,原来这家伙只是好运的误打误撞,让帝无炎觉得真是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
“行了行了,让你搞得一团糟。本宫今天要休息了,给本宫安排一个上好的厢房,训练什么的,明日再说吧。”
冰若也是满心混乱,白暖暖过度消耗了能量,看见“大鱼”的兴奋劲儿过去,已经沉沉睡了过去。零贡献了空间之灵,冰若也没有针对他的意思,暂且就让周艳芝安排。
冰若安抚了一下徒弟们,将自己的寝殿让给“尊贵的”帝无炎,随意寻了个客房躺进去。
找回部分记忆,他的心思很乱。先是知晓了和羽清前世因果,确认了他们互相的爱意,得到了关于“谁杀了谁”问题的解脱。
可是,没等他放下心中的芥蒂重新回去寻羽清,马上又陷入到和江山策的恩怨纠葛中。看了那段记忆,冰若自然明白了白暖暖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可是,他能负责么?
对一个神器负责?
“扣扣。”
没等冰若理清纷乱的思绪,敲门声突然响起,然后,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师父,你在里面么?”
杨月儿?冰若皱着眉头,这个徒弟他还是认可的,虽然能力稍差,但是勤恳努力,未来未必没有一番成就。只不过,这大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进来吧。”
杨月儿轻轻推开门,手上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端起一个精致的小盅,低着头,脸颊泛着红,走到冰若身前。
“师,师父……你,喝汤么?”
喝汤?冰若简直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孩子受什么刺激了?深更半夜给他送汤?
杨月儿也是一脸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真的会跑过来。早课的时候,师父曾经手把手的教他,然后还说,“剩下的晚上再说。”
从那之后,她就满心慌乱,再也静不下来。可是下午的时候,山门突然间出现了混乱,到处切割出好多空间裂缝,像她们这样的低境界根本动都不敢动。
那场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傍晚的时候连晚课都取消了。可是她心中还是一直惦记着那句“晚上再说”。再也忍不住,和师妹在寝殿偷偷讨论了一番。
米莲小孩子脾气,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入门第一天就敢说“要为师父生儿子”,听了杨月儿这么一说,当即告诉她:师父这是让你夜里去寝殿呀!
米莲分析的头头是道,师父白日里就那么亲近的教导她练剑,然后又说“晚上再说”,为此还特意取消了晚课,这不就是让她夜里过去的意思嘛?
杨月儿百爪挠心,被米莲这么一撺掇,如何忍得下?特意找了借口煲了汤,就去师父的寝殿。哪知道师父的寝殿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得。
但是女孩子就是这么奇怪,心中原本还是思前顾后,犹犹豫豫,可是一时冲动竟然没找到人,所想到的并不是知难而退,而是反而愈发的冲动,接连打听了许久,才终于找到师父就寝的地方。
然后,就凭着这一股子冲动,在深夜走进了冰若的房间。
“我,我给师父煲了银耳百合汤……”杨月儿一双小手颤巍巍举到冰若面前,根本不敢抬起头。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未出阁的姑娘,虽然身为江湖儿女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拘谨,却也没开放到如今的程度。
但是,米莲都说了,新弟子越来越多,她如果不早早抓住机会,没准师父就会看上新的师妹了,所以……
“哎。”冰若叹了一口气,接过杨月儿手中的小盅。心情并不好的他哪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我收下了,下次不要再搞这些没用的了,把自己的心思多放在修炼上,别想些有的没的,明白么?”
听冰若这般语气说话,杨月儿如此聪慧,如何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巴掌大的小脸涨的通红,主动投怀送抱被师父嫌弃,简直以后都没有脸面再见师父了。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么?
眼泪几乎瞬间流下,杨月儿甚至不敢回话,生怕流露了哭声。死死低着头,借着头发挡住满是泪痕的脸,匆匆躬身行礼,便向门口跑去。
真的是丢死了人,师父明明没有看上她,她却自作聪明跑来投怀送抱,现在被人嫌弃,真是死了的心都有!
“站住。”
没等杨月儿拉开房门,冰若一句话叫住了她。
杨月儿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怎么可能瞒得过造化境界的冰若。他天生一个柔软的性子,看不得小姑娘抹泪儿,更何况是自己的小徒弟呢?
无声的叹了口气,冰若下了床,将小盅放在一旁,走到杨月儿身前,伸手将她转过身来:“月儿,师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你年纪还小,境界尚低,承受不住神族的血脉的,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杨月儿呆呆站在原地,任凭冰若温暖的大手将她的脸抬起来,带着剑茧的粗糙手指擦干她脸上的眼泪,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原来,师父不是在嫌弃她的么?只是因为她现在境界还不够,所以为了保护她,才会那样说的么?
师父他,果然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一颗春心跳的飞快,杨月儿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突兀的冲上去抱住师父。她个子不高,一双小手只能环住冰若的腰间,带着泪痕的俏脸埋在胸口,感受着师父有力的心跳。
冰若微微一惊,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本想推开,却又不忍心在这种时候伤了小徒弟的心,默默僵持了许久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竟然莫名其妙搂住了自己身前的杨月儿。
这么一搂可不要紧,怀中杨月儿哭声瞬间放大十倍,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女孩子最受不得别人安慰,本来自己能够扛住的事情,如若有依赖的人安慰一番,肯定是要把满心委屈都哭出来的。
师父真是的,刚刚吓死她了嘛!
就这样搂着杨月儿任她哭了许久,冰若真是一万个无奈加不知所措。他真的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小女孩儿的一片心意,只好默默地揉着她的脑袋,任她哭个够,然后再好言好语安抚一番让她回去休息。
等到杨月儿离开屋子,冰若仍然久久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气恼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小若若想动手,本宫可以帮你呀。”
熟悉又恼人的声音自窗口传来,冰若一口气梗在喉咙,咬牙切齿转过身,果不其然,帝无炎不知什么时候又飘飘然坐在了他的窗口。该看的不该看的,又是看了个遍。
“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七魅宗主这个扒墙根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冰若简直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一股怒气冲上了头。
和羽清初入江湖的时候,燕州境内,因为羽清腰间受伤,情毒发作的冰若就曾经对羽清有过不轨的想法。那时候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帝无炎也是这般逍遥随意的坐在窗口,看戏一般嘲讽着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小若若不也是没什么变化?”帝无炎语气轻佻,随意的坐在窗口,夜风习习,吹动他鲜红的衣摆,随风摇曳。
“我没有变化?七魅宗主怕不是忘了,当年燕州境内,我不过元婴境界,宗主便已然有如今的境界了吧?”九州传闻幽莲谷主造化境界天下第一,却不知这里有人早就不再是造化境界。
帝无炎则是嗤笑一声,笑得满面春分风:“小若若这是在嫉妒本宫还是在讽刺自己?不论是当年还是今日,你在本宫面前,可有过丁点儿的反抗能力?”
和帝无炎斗嘴,冰若从没有胜过。此番又是好生无趣,那股子怒气也不知去了哪里。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榻上,根本不再去看帝无炎戏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