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蛮子将最后仅剩的百年沉铁丢入身前铜鼎炉的圆形大肚中。那炉肚腹圆圆,下半镂空有熊熊炭燃红光泄出,上半古朴陈旧,焦黄中带着岁月积累的绿色苔斑,底部三只象柱稳稳当当,紧抓地面。两个招风提手绣着威猛虎头,被炭火照的眼冒红光,一派威风泠泠,活灵活现。
“哟,蛮子,你这炉子好生威风。”南风说罢,抬手触摸。
“小心。”古蛮子出手握住南风的手腕,终归是晚了半步,南风本就白皙纤细的手指,被烙得通红,不多时便生起了水泡。
南风只觉得手指火辣辣的疼,可那被抓着的手腕处,古蛮子血气方刚的手炙热灼人,火热更胜铜炉,烤得南风心痒痒的,扑通扑通跳得极快。
“南风你真是个娘们,烫个手指而已,心跳这么快,死不了的。”古蛮子拍了南风胸脯一把,这下倒真惹怒了南风,他暴跳而起:
“你个蛮子,想干一架不是,手往哪摸呢!”南风叫嚣得厉害,心里却是一惊,一股奇异的感觉产生,下腹一暖,万年没得变化的二弟,以为不举的二弟,因了一个男子的触碰,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反应,已经认命的隐疾竟奇迹般的好了?南风以为大抵只是自己发育的较之旁人慢一些。
他内心欣喜不已,当下一门心思想着去临镇红楼寻那花魁阮姑娘。
“念姑娘,我唤我家公子过来陪你。”说罢南风旋风般地消失在原地,念小娇欲询问他所去何方,一回头,只看到一淡蓝色衣摆消失在洞口。
南风因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满心雀跃,身轻如燕,直击邻镇旮旯沟。这两年每每到一个地方,先踩的点必是那寻花问柳之地,白白朱朱肥环燕瘦、隆重艳抹或不施粉黛,见过千娇百媚,玩过万种花样,竟是无一次享那鱼水之欢,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便是偃旗息鼓了,因裆中无枪。
南风借着残余的些许异样情绪,打算长枪出鞘通宵达旦,以慰藉数年的黯然神伤。平素一个时辰的路程,今日仅半个时辰便到了红楼,:“阿鸨,速速唤那阮姑娘来,少不得打赏。”
说罢掏出蜀锦银钱袋子,重重往大堂楠木桌上一砸,那声响,见惯了风月的阿鸨一听便知爷的银钱不少。上次阮姑娘借故身子不适,只是陪喝几杯,揩油一把,连脸面都未曾见着,都是风月之所的惯常把戏了,吊起了胃口方能往肥了宰,南风见怪不怪,也未曾勉强。
“得勒!小公子,奴家这便去唤她。”阿鸨风韵犹存,回身摆首间丹凤眼止不住的娇媚溢出。嘱咐身边丫头将南风带到雅间去。
南风刚在雅间入座,阿鸨的声响便已出现在门口:“公子久等,奴家携阮姑娘来啦。”
摇臀摆尾的阿鸨,说不出的风流韵味,年轻时候也算是一个名角,她身旁跟着婀娜身段的女子,雪般的白纱衣裙,腰摆简单一系,衬得腰身盈盈一握,说不出的惹人怜。
“公子!”一声娇呼,蜜里调油。
南风将银袋向阿鸨一丢,急不可耐:“赶紧滚吧。”
啊鸨接了银钱默默掂量,好家伙,今日可算是遇着肥羊了。
“得嘞。”阿鸨逃得飞快,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看着那雕花团簇的深灰色木质门关闭之后,南风已然忍不住,一把扯过阮姑娘,扑倒到了床上,他紧紧贴着她感受她,一只手扯下她月白的面纱,顿时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脸,南风顿时心中一凉,二弟转瞬间便萎靡不振,好家伙,今夜白忙活一场。
这旮旯镇子名字就叫旮旯沟,怎么会有遗珠旁落?不过是红楼之障眼法,诓的一个是一个,偏偏上当之人也丢不起这个人,反倒让红楼和阮姑娘长盛不衰,甚至有那上当受骗不愤的,更是在外宣扬阮姑娘美貌,以欺旁人慕名而来,受骗的人多了显得自己没那般蠢笨,令其名气反倒一日胜过一日。
一连数日,南风坐着那万年沉木小马扎椅,趴在那紫金雕花楠木台上,萎靡度日,有那上门客,眼皮都不抬一下:“老板不快,歇业歇业。”
南风暗暗想着,此间事了,定要垠央城最有名的醉生梦死馆当红花旦莺歌儿,给自己洗洗眼接接风,共度良宵。
另一边念小娇和商弘守着山洞,看那熬红了眼的古蛮子没日没夜地,添着炭,熬着炉。百年沉铁熬得体积越来越小杂质越来越少,最后红得透亮。便是此时,古蛮子加入万年沉铁,沉铁刚入鼎炉,便火速被那红的铁水包裹着。悠悠黑气自铁水中间传出,却被困在铁水当中,横冲直撞,出不得这脑袋大小的火红球囊,如此,日头东升西落,已然轮了两轮。
“如何?”念小娇隔段时间便是替古蛮子喂上一口水,一些干粮,怕古蛮子大锤子没炼出来反倒把自己炼倒了。
“还得熬上三日三夜,让沉铁之充沛能量充分融入锤身。”古蛮子一连六日未曾歇息了,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我睡会儿,你帮我看着点火,不可熄之,不然前功尽逝。”
古蛮子说罢便倒地不起,鼾声四起。震天的鼾声吵得念小娇袖口休息的阿金焦躁不已,它逃将出来,一双黑眼珠直直盯着鼎炉,一跃而起,惊得念小娇魂儿都吓没了,阿金,掉入了鼎炉,沸腾的鼎炉!
念小娇和商弘紧张地看向炉内,不曾想,半透明火红铁水中,一条黄金小蛇游刃有余,好不欢快。
“商公子,阿金他没事吧?”念小娇嘴张得大大,都能塞下一个拳头了,她震惊不已。
“应该无碍,它很开心的样子。”商弘转念一想,黄金翼龙可不就是擅长玩火吗?一口圣火吐着玩般,不高兴便来上一口,烧的你全身焦黑,高兴也来上一口,不管不顾。所过之地,荼蘼一切。
“商公子快看,火红的铁水染上了一丝黄,还越来越浓厚了。”念小娇急忙叫商弘看。
好家伙鼎内的铁水在阿金的捣鼓下,越转越快,最后沸腾起来,咕嘟咕嘟之声不绝想起,最后鼎内如五雷轰顶,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不绝于耳。
念小娇回首看向洞外,遮天蔽日的乌云卷卷而来,洞外顿时电闪雷鸣,鼎内轰鸣应喝。
一场雷暴雨来得毫无征兆,将东丘集市的众人淋了一个透湿,只道老天翻脸比翻书还快。
南风在暴雨击打到脸上时抬起了头,乖乖乌云压地,闪电不住击向地面,那风暴的中心,可不就是古蛮子炼器的山洞口?南风顿时暗道糟糕,飞身而起,直往山洞而去。
“公子!公子!念姑娘!”
老远南风的声音便已传来。焦急不已。
“我在这。”念小娇回道。
南风穿过洞外闪电中心区,那闪电接连着天地,孕育着无限能量,密密麻麻,避无可避。南风脚背还被一条闪电击到,顿时焦黑一片,他冲进山洞,只见洞内亦是轰鸣声不断,一切的源头便是那鼎炉当中的一片铁水,已然黄灿灿。
南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金黄小蛇自炉中飞出,迎风而涨,长约三丈,四爪盘旋,如一条未成年小龙在洞顶遨游。
“乖乖,哪里来的如许神兽。”南风眼睛都看直了。
如斯动静下,古蛮子依然酣睡如常,翻了个身,砸吧了一下嘴,继续沉沉入梦,只是梦中电闪雷鸣。
约半柱香,在天飞龙骤然变小,最后化为一条小蛇,落回念小娇怀中,回到从前的阿金,只是精神萎靡..
“商弘你看,阿金肥了点,金色也更甚了,仿佛自带金光。”念小娇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阿金,原本便是温热的表皮更是火热了,灼人手。阿金本就是火热的万古翼龙,而非那冰凉的小蛇,自然不会是冰凉之体。
南风见其奇特,习惯使然,见宝便想摸摸的南风不禁伸出了手,朝着阿金而去。没甚精神的阿金顿时怒气升腾,转头呲牙裂齿,死亡凝视。
南风心神一惊,脚步一滞,好浓烈的威严,天生的王者气息。
待阿金回首躺在念小娇手心,复又恢复了无害的小兽。
南风瘪嘴,这小宠物还真真是个难缠的,心痒难耐还是想摸上一摸,但想到那死亡凝视,是万万不敢再触其逆鳞。
“公子,这小龙何方神圣?”南风搓着手心,忍住那想往阿金身上蹭的心思。
“沱山。”商弘亦是震惊不已,这黄金翼龙的威名只在古书有见第一次见到真身,如此小一只,便是有此等威慑力。
“商公子,你可知阿金的来历。看其还能飞翔而起,不像是寻常的小蛇。”念小娇抬起她清冽的眼,看向商弘。
“有无听闻万年前的黄金翼龙?”商弘面带微笑,念小娇能有如此气运,他是极为她高兴的。
“自是知道。”念小娇初入沱山之时,便是煞婆前辈好好讲述了一番,其生的傲气死的悲壮,一代霸主地位悍然不可动。
“难道?”念小娇不可置信地一手抱阿金,一手捂口。
商弘冲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