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一种很是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这场早餐,因为南风的脸实在是太臭了,一反平日里的嬉笑促狭。明媚公子哥也有隐痛,只有历经风霜,方能回归平和,云淡风轻。经历了,能看透,但却是怎么也看不开,痛了,便是痛了。
“吃完了,走罢。”南风仍旧是面无表情,可也不影响他一如既往的优雅。轻轻拿出藏蓝色帕子,细细擦拭嘴角。
“啊~好~”念小娇以为南风要一直不言不语了,突然听南风所言,倒是一时未曾适应。
“我们,找个人问问方向?”
“不用了,你们大抵没留意,来时经过牛头山,我记得方位,离昨日施法祭水神之地极为相近。”南风收起帕子之时,那个阴郁的男子便已然不见,挂在脸上的又是往日那春光明媚的笑颜。
好家伙,变脸够快的。念小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在南风露出笑颜时放下。商弘千叮咛万嘱咐,切忌在南风面前提及揽圣山,是自己疏漏了,一时口快,实在是不该。
想想当时场景,念小娇向商弘提及,寒玉派女流之辈众多,而他苍穹阁男子众多,如有机缘,是不是可以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如果男有情女有意,可以促成一桩良缘佳话。特别是南风,如此阳光诙谐,长得又雅致极了的男子,必是深得女子喜欢。
商弘先是极为赞同,当听得念小娇提及南风,唯有一声叹息,告知念小娇相亲聚会暂且不提吧。自打揽圣山一战,南风颓靡了好一段时日,个中曲折一言难尽。当念小娇知晓之时,答应了商弘不许向任何人提及的,特别是南风,差点口误误事。
“南风,不愧为苍穹阁翘楚。好样的,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力气,走罢,不管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我们一起去闯上一闯。”
念小娇拍了怕南风的肩,太过兴奋,没有掌控好力道。南风只觉整个肩膀都似要废了一般,暗道念小娇功力不浅啊:“你再用力一点,今日还没出门便少一个帮手了。”
“哈哈,怎么会,你又不是纸糊的。”念小娇言罢,又“轻轻”拍了怕南风的另一个肩膀。
“再是铜墙铁壁,也经不住你这一拍啊。你怕不是练过铁砂掌吧?”南风柔柔有些发紧的肩,幽怨地看着念小娇。
“你怎么知道?义父说女孩子容易受人欺负,拳头要硬心要狠。自小便逼迫我一定要学会铁砂掌,日日亲自教导。”念小娇伸出自己的一双手,看起来青葱白玉,随便一掌下去,都蕴含真气,十多年的功力已然形成天然防护,只是她不自知。
念小娇的拳头是练就得够硬了,心狠不狠就另说了。
“真没个女孩样,一般人还真没法和你处。和我们阁主那修罗阎王,简直绝配,一个心狠一个手辣。”
“我是属于心狠,还是手辣?”
“自是他心狠,你手辣。”
“可我觉得他不心狠啊,可温柔了。”
“……”
南风给了念小娇一个白眼:“走呐~~再不走都该用午膳了。”
念小娇冲着南风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乱扯一通,南风眼底的漠然总算是少了一分了。笑意又开始直达眼底了。
昨夜鬼鬼祟祟暗中来探,最终却撒手人寰丢了性命的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牛头山金牛道长一同作法的另外两个道人。此事,必与金牛道长脱不了干系。
“念姑娘,此去文斗还是武斗。”南风一边赶路,一边问向念小娇。
“昨夜,那两名黑衣人与你是闻还是武?”念小娇反问道。
“我可没动手,他们自绝而亡。”南风一摊手,表示无奈。
“不管我们出没出手,人已亡,是事实。与我们脱不了干系,百口莫辩。”念小娇目不斜视,继续赶路。
“姑娘说得在理。”
以三人的脚速,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牛头山。
远远变见伫立一块牌匾,黑色字体刚劲有力铁画银钩:金牛道观。
一些身着官家侍卫服饰之人进进出出,道观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看得念小娇她们一头雾水。
此时,念小娇在伸长了脖子往道观内看的人群中找到了昨日的那位大娘,念小娇挤到大娘身边:“大娘,请问这是怎么了?我想来金牛道观拜拜,这官老爷怎滴封了道观,不让进?”
大娘一回头,惊讶地道:“姑娘,是你啊!”
“哈哈,是我是我,有缘千里来相会。”念小娇俏皮地道。
“姑娘,我同你讲,金牛道观,进不得了。”
“怎么说?”
“里面可惨了!道观上上下下一百零八人,一夕之间,死了一百零六人,还有两人了无踪迹,哎呀实在是太惨了。”
“何以至此?”念小娇摸摸鼻头,暗暗道,另外两人也已身亡,便是昨夜拜访她们的黑衣人。
“都说是金牛道长昨日施法得罪了水神,才遭此劫难。水神威力震天,哪是一介凡人可以挑衅的,这渊河的水神,怕是恶魔所化。”
“大娘可知,道观内众人死法?”
“你问我可问对人了。我家邻家有位老人病重,他的女儿日日来其父,今日一大早,便来道观日常祈愿,未曾想,入得道观,一片寂静,四处不见一人,最后在后院禅房,发现众人。怪就怪在这里,道观里的道长们一个个闭目打坐,毫无外伤,却是没了声息,魂消万里。若不是河神所为,谁能做到?可惜呀可惜,一百多条人命呐。”
“多谢大娘告知。”
念小娇转身看向南风和青栀,眼神示意他们出得围观人群。
待行至偏僻角落,念小娇问南风:“如何是好?”
“现下人太多,难以避人耳目,回吧,另择良机。”
“好,只是好不容易有了些头绪,又断了。”念小娇感慨万千。
很快,金牛道观一夜全灭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念小娇她们回到昨夜歇脚的如意客栈之时,住客们已然开始讨论此事,都说是河神发怒,民众太过无知,不该请金牛道长作法的。这下好了,金牛道观因此沦陷,可此事怕还没完,也许河神的怒火会牵连更多人。
“听说不止金牛道观,紧邻道观的上河村也是一夜之间无一生还,死状惨烈。”
“怎么个死法?”
“蹊跷极了,一夜之间尽数落入渊河而亡,小孩妇人也无一幸免。你说奇不奇怪,大半夜的,整个村跑去渊河,落水而亡。若说没鬼,谁信?肯定是河神所为。”
……
尚在门口,听着食客们所言,念小娇她们脚步未歇,转身便走。
“去渊河~~”
在渊河河道,一排排尸体整齐摆放,还有官兵在打捞水底。
看着如斯惨烈景象,念小娇眼中有怒火。
水神所为?她是不信的。
究竟是何人所为,念小娇一头雾水。只能隐约知道也许与十二地支毁天灭地阵脱不了干系,可那个阵是什么?幕后之人是谁?
一无所知。
这是个解不开的局。
“南风,你去查看一下,是不是真的因落水而亡?”
趁着官兵不注意,南风掀开一张白布,这时,有官兵发现她们,一声怒喝:“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没事便早些回去吧,近段时间莫要到河边来了。”
“是是是,多谢官老爷提醒,这不看河神发怒,心中惶恐,想看看如何方能保命嘛。”
念小娇人美心甜,一番话说下来官兵们也没了脾气,只是冲其摆摆手:“回罢回罢,无事别出门。”
念小娇脸色煞白,幕后黑手好生歹毒,这么多条人命,说没便没了,若是阵成,会是怎样的威能?怕是整个仓央国都没了吧?这样的事情,决计不能发生,迫在眉睫,该全力以赴了。
“南风,如何?”
“表面看来,毫无伤痕,也许,确实死于水淹。”南风将刚才所见言明。
“太惨了。姐姐他们都说是河神所为。”青栀说道。
“你信?”念小娇脸上无半分笑意,生命之脆弱,转瞬即逝。
“自是不信。死于我针下的亡魂无数,鬼鬼神神,从未见过,如若有,还真想抓一只来当宠物玩玩。”
“那便是了。事在人为,必有黑手,只是对手太过狡诈,未留下任何踪迹。只是,你口味真重,想养宠物,小兔子不够可爱吗?”南风在一旁补充道。
“那怎么办?”青栀问
“等!”念小娇答得极为简单,仅仅一个等字。
“等什么?”
“消息。”念小娇话毕,再未多言语半句。
经过半日奔波,念小娇她们再回到如意客栈之时,已到午饭时分。只是今日见多了死人,那些被水泡的发白的皮肉在脑中萦绕,当午膳白肉端上桌之时,念小娇没忍住,一顿干呕。
半粒米未下肚,呕出来的也只是酸水。因为呕吐胃中翻涌不止的烧灼之感越来越重,念小娇感觉自己的肝胆肾肺肠都快吐出来了,还是止不住干呕之意。
“姐姐,你可还好?”青栀扶着念小娇,甚是担忧:“姐姐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