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包子铺接到的来自叶岚的消息不断:
第一日:黄府娶亲事假,偷偷招兵买马是真。借由娶亲,将城外的武夫运进城来,整个送亲队伍,除了媒婆是女的,连新娘都是粗糙汉子所扮演。以送亲队伍避过盘查,神不知鬼不觉入得龙城。同时又以黄府人多为由,大量采办,采办的生活物资当中,藏有不少兵器和战甲。狼子野心昭然若宣。
第二日:黄大仁并不是整个势力为首之人,幕后掌舵不明,是个黄大仁见了也只能点头哈腰的老者,看起来仙风道骨,道貌岸然。
第三日:黄府有个庞大的地宫,下藏人员无数,日日操练,很是有规模,又隐秘异常。消息待确认,只是听人口述,未实见,也不知地宫入口。
……
“呵!这黄大仁,莫不是想推翻朝堂不成,还招兵买马,私自操练,好大的胃口。”南风怒而言道。
“这乌烟瘴气的朝堂,推翻也好。”商弘在一旁默默喝着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惊得南风的嘴大张着,忘了闭上,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爷,商大爷,你说的是真的?莫不成幕后黑手是你?”南风满脸悲戚地问道。
商弘不答,继续喝着茶。
南风求救地看向念小娇,念小娇用烛火点燃信笺,看着一张张化为灰烬,方才放心,并未理睬南风。
商弘的不语念小娇的不理睬,让南风一度以为自己猜中了:“坏了坏了,我知道了阁主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啊。”
“你如果被灭口,一定是因为太过呱噪。”青栀在一旁言道。
“呱噪吗?我觉得还好啊,南风的嗓音多好听啊。”古蛮子在一旁道。
“……”
话题终结,众人漠然。
“你们还没告我我,幕后黑手是不是阁主呢?”南风手不了这么诡异的静默,再度开口问道。
“你说呢?”商弘反问道。
“呃!有杀父之仇夺权之争,有动机,有实力,简直是绝佳人选。”
南风一点点分析,恍然大悟,果然啊,就是阁主。只是如果这样,自己的立场该是什么?大义灭亲举报商弘?还是助纣为虐立下开朝之功?条条都是光明大道人生巅峰,好生矛盾,好生难选。
“南风这么说,好像也是啊,果真有嫌疑。”念小娇燃尽最后一张信笺,抬头看向商弘,微微一笑,笑中还带着一丝丝戒备。
“你如是想?”商弘再次反问。
“那么你们两个呢?青栀,古蛮子。”商弘再度问道。
“太烧脑,我脑子笨,想不到。只是南风聪明,我信他。”古蛮子道。
“无脑莽夫。”青栀给了古蛮子一个白眼:“用你的脚丫子想也能知道,商公子若是,怎会带我们入龙城,肯定带我们兜圈子啊。莫不是脚太臭,熏坏了脑子?”
“你怎么知道古蛮子真脚臭?”南风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假设懂不懂?”青栀反问。
“咦!”
……
众人惊呼,有些事情好像暴露了。
“没法谈下去了。我们是说阁主的嫌疑,请不要将话题绕到无关紧要的我和古蛮子身上,可以吗?如果阁主想要瓮中捉鳖一网打尽,是有理由引我们一同入得龙城的。”南风强调。
“有道理,商公子,请开始你的辩解,你要如何自证清白。”青栀便如一颗墙头草,反问商弘。
“青栀,你能不能有点立场,坚持到底,相信到底?还想不想见钟雨了?过几日他便来龙城了。还有被你们这样一绕,我都怀疑我自己了,还怎么自证清白?”商弘无奈。
“威胁,外加百口莫辩。商弘,莫非你真是那只戏耍羊群的狼。”念小娇挪了下椅子,离商弘更远了。
……
这次话题注定无果。
可爆出的八卦着实震惊了众人。
南风不开心了,这夜,独坐屋顶看星星。
古蛮子走了几下便跃上屋顶,他口笨拙,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静静陪坐,实在无聊了,便问道。
“你在看什么?天上的星还是那几颗,能看出花来?”
“花前月下,悲风伤月。你个糙汉子,懂什么。”南风回道。
“你有心事?”古蛮子问道。
“嗯!”
“想说吗?想说的话我听着。”
南风嘴角张了张,又闭上了,最后叹息一声,言道:“想说,又不敢说,心中苦闷。”
“那便不说罢,陪你坐会。”
……
“听过揽圣山吗?”沉默良久南风问道。
“听过,悍匪窝子,头目叫圣无敌,十分不要脸的给他的悍匪山头取名揽圣山,听说是圣无敌那不要脸的文化人师爷取的。”
听闻古蛮子提到文化人师爷,南风的眼皮抖了几抖。
“苍穹阁虽是江湖势力,幕后真正的操控者实则是仓央国皇室,苍穹阁是皇室一把隐藏的暗器。这你应该知道吧。”南风继续说道。
“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圣无敌那个文化人师爷,是圣无敌得儿子,叫圣纯,很干净的名字是吧。”
“嗯。”
“可这人却极为龌龊可耻。”南风说得咬牙切齿。
“因揽圣山的悍匪极为嚣张,附近城镇不堪其扰,民不聊生。皇上便将剿匪重任交代给阎王府。那时我刚刚学有所成,年轻气盛,还未等大部队整齐待发便独自一人上得山头。如果真的正面相抗,十个揽圣山也不够我打的,偏偏……”
“偏偏狗日的圣纯,骗我说是被绑上山头的良民,土匪们以他为要挟向他的家人勒索银钱。说他家贫寒,没得银钱赎身,留他在山唯有死路一条,让我一定救他。”
“后来呢?”古蛮子问道。
“后来,被他下药,我失了神志。再醒之时,他正跪伏在我身上,行那苟且之事。”南风掩面而泣,古蛮子无法,只得拍肩安慰。
南风没说出口的是,他觉得自己恶心,因为他竟然有些欢愉。
“后来药效过了,我第一个便斩下了圣纯的头颅,再将整个揽圣山屠戮殆尽,也算是给附近无辜牺牲的村民一个交代。至此以后,我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无法与女子正常相处。”
“没关系,一个人也挺好的,你看我便一个人过了几十年,逍遥自在,一天练上十多个小时的兵器,也无人管我。日子一天天过,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开心的事情。你喜欢买卖,喜欢好看的东西,那就日日捣腾便是了。”
古蛮子不懂高深道理,可他向来过的纯粹开心,心无杂念,他也希望南风的生活能够简单一些,再简单一些。
“呵,蛮子你说的真好,喜欢什么便捣腾什么,你瞧我这身深蓝色蜀锦手工绣,世间只此一匹,作了我身上这件之后,还剩半匹。要不给你也做上一件?以感谢你今日开导我。”
“哈哈,我糙人一个,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就不必了吧。”
古蛮子不喜这样花哨的花色,但看着好不容易想开些的南风,脸色又变得越来越难看,也变得手足无措了,唯有妥协:“好啦,你做吧我要便是了。”
古蛮子暗暗想着,大不了压箱底。穿这样的衣衫多不得劲,怎么能打铁炼器?
这夜二人促膝长谈一整夜,从南风讲出压抑心底心事,谈到作花衣裳,再谈到商弘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最后以南风实在是累了,仰睡屋顶,漫天繁星作伴结束。
最后古蛮子将自己的外裳给南风披上。
“小子,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孤单、无助……我也是,家道中落,人心向背,仅我一人守着爷爷的遗愿,坚持着……”
爷爷,天堂可有人替你添新衣?
你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再苦,我也会坚持的。
古蛮子看着熟睡的南风道,守着他,直到天明,直到暖阳高照。
再冷再黑的夜,也会过去,迎来下一个艳阳天。
这次艳暖阳高之时,龙府迎来了一个坏消息,一枚飞针裹挟着一封血书,钉在了龙府门口。
这是一封警告信:滚出龙城,否则,一日五条人命!
念小娇拿到血书之时,手抖不止:“好生张狂,不可忍,不可忍!”
能写出这信之人,本就丧心病狂,做出的事也是如此。第一日,便兑现了。
下午龙吟文找到商弘,抱着商弘大腿好一顿哭泣:“阁主啊!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一共才五房小妾,无一幸免,全部罹难,我心好苦。”
“怎么会?她们如在这龙府,不应该啊,我一整天都在,并无歹人来闯。”商弘不解。
“阁主您有所不知,家中娇妻心眼儿小,是万万不准我迎娶妾侍入府的,我唯有另择别院安置她们,那里的护卫,比不得府中,自是薄弱些。只是一般人也不敢招惹她们,这次,这次竟是五人全部被暗算,未留一个活口啊~”
“你先起来,这,我也不知该如何劝你,节哀~~”商弘也有些难过,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念小娇在一旁也是红了眼眶。
她在踌躇着,
留下,
该是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