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槐大仙送回了她想回的地方,念小娇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可以安心忙自己的事情了。
终槐山下,刃影、小鹿和淳染染,等候她多时。
远远便见刃影面容焦虑,在路中间踱来踱去。见着念小娇下来,快步迎了上来。
“殿主!”
念小娇扫了前方暗林一眼,示意刃影不要说。
一旁的小鹿跟着念小娇的目光扫视过去,那里树枝微摇,再看不出旁的问题来。
“哎呀!我尿急,等等我马上回来。”
小鹿借由尿遁,向着摇动了几下的大树而去,不多时,逮着一黑衣人出来:“人已断气,一剑割喉。大概是同伴见其败露,杀人灭口了。”
“丢进树林喂野狼吧。刃影,看你刚刚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打探的事情可是有结果了?”
刃影点了点头:“抢了黄金圣剑之人往西南方向而去,入了金辽国。”
“竟是金辽?这手也是伸得够长的,看来闵皇金予闵虽然远隔万里,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仓央的监视啊。”念小娇言道。
“不是闵皇!”
“哦......为何?对方不是逃亡金辽了吗?”
“进入金辽只是一个烟雾弹,想将我们的目光都引至金辽。实则......那人进入金辽之后,一路北上,最后......”
“又入了仓央国?”念小娇讶然出声,充满了难以置信。
刃影点了点头:“此人狡猾得很,要不是我们的暗卫遍布整个大陆,逃到哪里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线。这一次,还真被他欺瞒了过去。你们再猜猜,他回到仓央国之后,又去了哪里?”
“我猜,是垠央城。”念小娇的猜测说得斩钉截铁。
“殿主聪颖,算无遗策。”刃影褒奖之词,张口即来。
“仙无玑在仓央做出如此大动静,一个十二地支毁天灭地阵,十二个支点外加无寿山阵眼,多半在仓央国界,因此而丧命之人,几近十万。如此大的动静,要还没引起淳于业的注意,那他就是个脓包皇帝了。”
而总众所周知,淳于业非但不脓包,还是一个心思极深沉,野心极大之人。自己的地盘,旁人在搅起轩然大波,他怎么会安眠。
“这淳于业,心中的小九九着实多的很呐。仙无玑准备阵法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出兵讨伐,也没有惊动仙无玑分毫。一击出手,便是在世间邪魔第一的仙无玑手上,抢了其无上至宝。这怕不是巧合吧,这么看来,淳于业还真是一个心思缜密、沉得住气的君皇。”小鹿分析道,他的分析也说出了众人的心思。
“殿主,那我们接下来......”
“垠央城!”
淳于业,时至今日,是时候该会会你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念小娇将刃影拉至一旁,轻声问道:“吩咐你打听的另一件事情呢?可有消息回传?”
刃影摇了摇头:“就像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念小娇的眸子忽而变得暗淡,你究竟要躲我躲到几时?
“他,是出自苍穹阁,苍穹阁最擅长的便是追踪、打探消息。我想,他的防追踪意识应该很强吧,不然不会完全杳无音讯,仿佛两月前便已离世,这个世间从未存在过此人。如果不是我们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他真的还活着。”
念小娇沉默良久,最后轻叹一声:“他既要躲着,那就让他躲到底吧,所有人撤回。”
“不找了?”
“不找了。”
“真的?”
念小娇眼中有些促狭之意,她向刃影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近一些。
“刃影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把这天下看得极重,事关整个大陆的安定之事,他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们只要一直追踪着仙无玑、黄金圣剑,终有一日,会与他相会的。
而且,我与他有着共同的血海深仇之人,那就是垠央城里的淳于业。我们只需在我们原定的方向继续下去,那么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看着念小娇眼中的势在必得,刃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念小娇才正常嘛,永远充满着斗志,怎么能轻言放弃寻找呢?原来不过是以退为进的计谋,就像缩进洞中的老鼠,唯见猫走远了,方才胆敢出洞觅食。
不知,眼前的猫,何时能捉到,她的老鼠呢?
披星戴月,赶了三日路程,终于在一个傍晚,见到了前方恢宏的城墙,气势磅礴的招牌--垠央城。
念小娇看着远方城墙上的鎏金大招牌,心底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句。
淳于业,我来了。
看着城门即将落锁,刃影忙扯了一下马僵,冲到了前头:“小哥,等等!还有人进城。”
“滚滚滚!都什么时辰了,要进城,明日再说!”看守城门的侍卫不耐烦地摆摆手,准备直接关门了。
“哎!别呀,我家少爷出来经商,还带着两个小娘子,这荒郊野岭也无处安歇。小哥行个方便,我这有几块碎银子,给各位大哥买几壶酒喝。”
刃影顺手拉着守城侍卫,一个钱袋子塞向了对方手中。
对方掂了掂,还蛮沉的。这小子还算是上道,顿时笑得双眼眯成了缝:“好说好说,出门经商不容易,下不为例!这城门的开关是有规矩、有时辰的,下次好好筹划。今日算你们走运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的。”
刃影脸上陪着笑,心里问候了一下对方老母,感情散了财,还要挨顿训。
这番说话间,念小娇她们也赶到了,被刃影称作少爷的小鹿,很是摆了副少爷架子,下马都让刃影扶着。
进城之后,刃影凑向小鹿的耳畔:“这么柔弱,下马都要扶,赶路的时候,骑得飞快,怎么没摔死你。”
“这做戏做全套,我还不是我为了配合你。”
“滚,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样之人。”
......
念小娇懊恼地看向二人,抬竿日常又开始了:“一人少说两句,闲得慌不是,这么闲小心我把你们两都派去垠央城‘摆盘子’。”
“摆盘子”在森罗殿是一句行话,森罗殿有很多的暗卫,平时伪装成各类人员打探消息。有开酒楼茶驿的,有混迹风月场所的,还有......穿一身破烂衣服架着个破盘子沿街乞讨的。“摆盘子”在森罗殿,便是伪装成乞丐的意思。
“别,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站在街边哪像是小乞丐呀!”刃影陪着笑,生怕念小娇发扬她的优良精神说到做到。
“是,不像乞丐。”
“小鹿你总算是吐了句人话。”
“像落魄公子哥当小倌儿,街边揽客呢!”
“......”
拌嘴二人组直接变成了动手,念小娇抚额头疼不已:“你说你两,加起来也有六十好几了,怎么像六岁小儿呢。”
“小鹿,我揽客,第一个就揽淳染染!”刃影又开始口无遮拦,没个把门了。
“说什么胡话呢!”念小娇一声低喝。
一旁的淳染染遭了无妄之灾,闹了个满面通红:“你们闹归闹,别扯上我啊。”
“对不住了染染姑娘,是我一时口快,误了嘴。该是该是,改日请你吃东西陪礼道歉。”
“赔礼道歉免了,离她远点。”小鹿挡在了淳染染的前面,虽然知道刃影只是随口胡诌的一句,终归免不了心有芥蒂,眼下的不开心,是真。
“都住嘴,谁再多说半句,这半年月奉充公了。”
进入垠央之后,念小娇的心神便很紧张,突然到了一个不可控的地方,一个不小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一言一行皆得小心翼翼。念小娇如此,淳染染也如此,皇宫中的那位,虽然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自从她离开皇宫娘亲去世,她便背弃了父皇。而淳于业,对于背弃自己的人,从不心慈手软。所以她害怕,被淳于业逮住,一旦被逮,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是难以承受的创伤。
生于皇家,从来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旁人看到的只有滔天的富贵,可他们看不到暗流涌动,人伦灭失。在那围城之内,是无数禁锢着的灵魂,她们的一言一行都有丈量。逾矩了,也许就是再不见明日之太阳。
如果给淳染染选择的机会,她情愿生于寻常百姓家,囤于灶厨,一日一羹汤,便好。
己所逃离,予所企盼。不易位而处,便不知道对方的难处。
“我们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淳染染胆怯地看向四周,生怕被有心之人看了去。
念小娇撮了撮淳染染的脸:“厚着呢,保证你爹妈也认不出你。你忘了,我给你们都易容了进来的。”
淳染染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依旧闪烁着不安定,在皇城生活的这十多年,每天都是“谨小慎微”,所以这四个字刻进了她的骨子里。眼下虽然离了淳于业的控制,可她仍旧忐忑,从心底升起的恐惧。
小鹿看懂了淳染染的心忧,他轻轻拥着她的肩:“没事的,有我在。我怕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谁想向你动手,先要问过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