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错了吗？”

沈千秋回来就觉得家里的氛围不对，沈云氏没有出来吃饭，只说觉得恶心，他有些奇怪，只能先来问柳甜甜。

听到柳甜甜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沈千秋沉默了许久，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柳甜甜的眼泪还没有擦干，总觉得让沈云氏那么生气是她的错，可听到沈千秋的这句话，却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折腾这些是为了秧苗的产量，虽然知道用那些人工肥总是会让沈云氏等一干人心里不舒服，可她明白这样的是真的有用的。

面上的神色变了变，柳甜甜甚至都没有想那些福报，只想到像是王婶子一样的那些孤寡老人能吃饱饭，像李大爷一样的老兵能不在退役之后饿死，她心里就挺高兴的。

好像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福报的事情，本来就是举手之劳，能让那么多人活下来，一点都不吃亏。

“沈千秋，你觉得读书人的那些忌讳，和命比起来，什么更重要？”

柳甜甜的目光有些迷茫，却是第一次毫无保留得看向沈千秋。

沈千秋心中一动，许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是命重要。”

不管是对谁来说，都一样。

当初他和沈云氏能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就已经说明这个问题了。

柳甜甜听到他的话，露出了一个笑容，一把抱住了沈千秋，面色温柔。

“你说的对，虽然我惹漂亮婆婆生气了，可是我没有做错！”

沈千秋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缓缓点了点头。

“既然你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那为什么要伤心呢？”

柳甜甜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懂沈千秋的意思。

“你想好怎么弄，我陪你去。”

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柳甜甜的眸子中还带着几分茫然，她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心底有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在流淌。

这一个晚上柳甜甜都没有睡着，虽然沈千秋说了要跟着她去，可想到沈云氏往日对她那么好，哪怕柳甜甜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件正确的事情，可也不能一点都不顾及沈云氏的想法。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另一边似乎是已经睡熟了的沈千秋，缓缓越过了沈千秋，出门关好了房门。

沈千秋在她出门后就睁开了眼睛，亲眼看到柳甜甜走进了沈云氏的屋子里，才放下了心。

“漂亮婆婆，漂亮婆婆你睡了吗？”

柳甜甜看着沈云氏屋子里的灯一直都没有暗过，小声敲门。

本来她都想好了，按照沈云氏今天的生气程度，肯定不会开门。

没想到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沈云氏的面色倒是十分平静，看了一眼柳甜甜，而后让开了路：“进来说话吧。”

柳甜甜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低着头没有说话，走进了沈云氏的屋子里，才请稍等说道：“漂亮婆婆，对不起。”

沈云氏的目光都没有变一下，许久都没有说话，柳甜甜挽了挽自己的手，咬着牙把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虽然这件事情您可能不能接受，可是我能保证，这样能提高产量，至少能比以前好很多，我不能在有办法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饿死，对不起漂亮婆婆。”

“你既然都已经想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沈云氏终于说话了，柳甜甜心中顿时一松。

“虽然您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是我相信您一定会理解我的。我准备先去试试，等到有了成果了，你肯定会原谅我的。”

“哎，你这个傻孩子！”

沈云氏终于憋不住了，虽然是有些接受不了，可看着柳甜甜这样，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再说了孩子的出发点是好的，她总不能因为没有人做过，或者觉得恶心，就直接否决孩子的做法。

“甜甜，你可知道，既然之前没有人做过，你要是这么做了，不仅仅是我会说，外面的人肯定会说的比我更难听。即便是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妨碍到他们，他们也会用恶毒的话就骂你，你不会后悔吗？”

柳甜甜的脖子缩了缩，半晌之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漂亮婆婆，别人骂我我会难受，可她们跟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会因为她们太影响心情的。”

沈云氏的目光深了深，在柳甜甜以为她会生气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甜甜，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这份初心才好。”

一切顺利的就像是做梦一样，第一次被沈云氏推开的时候，柳甜甜还以为这一次，平静的生活是真的要被打破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解决。

直到已经和沈千秋两个人把粪担到了农田里，柳甜甜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沈千秋，漂亮婆婆不是觉得这样很难接受吗，为什么后来又没有生气啊？”

柳甜甜捂着鼻子，心想莫说是沈云氏了，没有试过的人，真的在第一次直面这些东西的时候，能被恶心死。

最起码柳甜甜觉得自己是今天吃不下去饭了，她很佩服在这种时候，还能面无表情的沈千秋。

沈千秋倒是神色一直都很平静，听到柳甜甜的话，还能镇定自若的回答：“你既然一点私心都没有，娘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去阻止你的。”

柳甜甜愣了一下，许久之后才出声说道：“漂亮婆婆可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可不就是天上的仙女嘛，沈云氏这样通情达理的人，是真的再没有了。

柳甜甜要往田里弄粪，肯定是不能瞒着人的，很快村子里的人就开始传开了。

“真是不知道沈家造了什么孽，竟然找了一个这样的媳妇，昨天就带着沈家的小子往地里弄了很多粪，我都看着恶心，也不知道今年她们的稻田还能不能收了。”

“那么恶心，就算是真的能收上来稻子我也是不会吃的，带着shi味的东西能吃嘛？”

“也就沈家的是猎户没有种过田，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闹了，真是气死人了！”

“……”

王大婶听着这些人说的越来越难听，一把扔下了手中的东西，指着几个人就大骂起来：“也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还要不要点脸了，甜甜之前自己掏钱修水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这些话？那个时候不觉得沈家人傻，倒是好处都让你们给拿了，你们就知道骂人家了？”

“嘿我说老王家的，你一个寡妇在这叫嚷什么，怎么着是看到沈家孤儿寡母的，想你的家的事情了不成？我们说我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婆娘一向都是村子里嘴很碎的，本来就看沈家的人不顺眼，之前是村子里的人都说沈家多好她不能犯了众怒，这一次可是柳甜甜自己把把柄送上来的，她要是不抓住，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吗。

“你个臭婆娘再乱说？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家伙，我们杏花村可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渣，我这就去找里正，问问什么时候能把你这种人赶出去！”

王婶子说着就要往白里正家走去，几个刚才和那个婆娘一起说话的人可担心了，毕竟这种事情要是真的传到了里正的嘴里，他们这些人也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王婶子王婶子，您消消气，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啊！”

几个人一起把王婶子拽了回来，好话说了许多，王婶子才压下心中的那些怒火。

她本来就是一个寡妇，自己知道避嫌，刚才也不过是气不过了罢了，现在冷静下来，自然是不能去找白里正。

可想到甜甜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被这么说，心里总不是滋味，索性就准备去问问柳甜甜到底是要干什么，她也要跟柳甜甜一起弄。

王婶子在柳家门前，却是刚好就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李大爷。

“甜甜，你说的这个可是真有用的吗？大爷这就回去试试，你不要听那些满嘴喷粪的人乱说，我们都是知道你的好的！”

李大爷洪亮的声音传出去了很久，王婶子看着李大爷离开之后，才走到沈家门口，不想后面也来了几个人，竟然都是问柳甜甜那个问题的。

“甜甜，你尽管说就是了，我们都相信你，我们庄稼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我们家菜园子以前就是马圈呢，后来发现在那儿种菜长得好就种了，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有你说的这个原因呢！”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本来是看在柳甜甜之前做的事情的份上来支持的人也都瞬间眼神亮了。

“甜甜，你快给我们说一下，你弄那些粪水之类的都有什么用，我们也需要弄吗？”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认真，柳甜甜突然间就笑了。

她本来以为要自己在自己家弄点，等到有结果了才能去劝大家，倒是没有想到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大家竟然会这么容易支持她。

“大家不要着急，你们都进来，我给你们说说要怎么弄。”